荻港。
客船，货船，渔民小舟汇聚于此，千帆过尽，终成渔火两三。
荻港的人一向不少，但今晚人特别多。
叶悬灯徐徐下了船，燕孤鸿紧随其后。
河水舔舐着青石阶上覆盖的青苔，船不停靠的窄处，水中藻荇交横，左右流之。
船上划桨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后，细看才发现，他左脸颊上竖着一道极长的疤痕，显得有些凶。
声音却清雅，“小姐，你的剑。”
叶悬灯抬手接过，向他颔了一下首，“你先回去吧。”
男人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
燕孤鸿双手抱胸左看右看，完全看不见受伤的虚弱。叶悬灯抬脚一走，他一转身顺势就跟上了。
叶悬灯带着询问的意味偏头瞥了他一眼，燕孤鸿略带心虚地移开视线避开她的目光，抿着的唇绷得更直了。
荻港的夜很暗，没有热闹繁华的街市，没有灯火，洗尽一身疲劳准备归家的人们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就显得中间那座宫殿一样的大楼格外引人注目，此时已过戌时，竟然还有不少人正在往那边赶。叶悬灯从袖口拿出白色面纱戴上，也朝着那座楼而去。
燕孤鸿低头看她，只看见她那双如桃花般的眼眸，眸光潋滟，荡漾着无尽风情。
“怕太美了吗？”
不是调侃，是非常认真提问的语气。
叶悬灯在心里无奈叹气，“是。”
……
楼前牌匾是毛笔镶金的三个大字——枕流阁。
一楼到二楼中空，和三四楼是不同的空间，自上而下垂落灯盏，四周墙壁雕刻着飞天神女，一楼中央有个很大的圆形舞台，台边立着六根朱漆圆柱。
叶悬灯和燕孤鸿来到二楼栏杆围成的地方，放眼望去，一圈都是人。
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散了周围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空无一人的舞台上。
“快看，是青霓姑娘！”
突然，一个身着浅蓝色纱裙的曼妙女子拽着布条从二楼翩然而下，她裙摆处绣着大朵大朵的茉莉花，茉莉花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摇曳生姿。腰间还系着一条满是玉铃的布绦，每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铃声。
筝声响起，她双臂舒展，广袖如云，腰肢轻扭间，舞步与音乐相契合，时而柳若拂风，时而惊鸿掠水。
转身，扬袖，旋转，都带着说不尽的优雅与灵动，裙摆飞扬，令观者目眩神晕。
柳青霓抓住垂着的布条，指尖点地，裙摆散开，在空中绕着围栏飞舞。
绕过这边时，她把目光投向燕孤鸿，眉头微微一挑，一支茉莉花便掷了出去，燕孤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替他接住了，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叶悬灯。
叶悬灯好像在笑，眉眼微弯，“运气不错。”
旁边一位大哥向他解释道：“兄弟，青霓姑娘看上你了。”
叶悬灯转身要朝楼梯口走去，燕孤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去哪…别抛下我……”
他扫了一眼周围，最后把那支茉莉花胡乱塞进旁边那大哥的怀里，“送给你。”
说完这句，他迅速转身朝楼梯口而去。
那大哥有些摸不着头脑，手中的花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想说，其实青霓姑娘看上了很多人。
上了楼，燕孤鸿寻了一会，又站在了叶悬灯的身旁。
叶悬灯立马注意到了他，“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这枕流阁，下边是风花雪月，上边则是刀光剑影。这里的中央，不再是舞台，而是擂台。
不过今日，可不是平常的擂台。
燕孤鸿摇了摇头，“不知道。”
叶悬灯缓缓开口，“赢擂台，得万鬼愁。”
万鬼愁是一把刀，还是天下武器榜上赫赫有名的刀，相传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炼器师傅策最后的作品。
燕孤鸿的眼睛像被阳光洒满得湖泊，瞬间明亮起来。
万鬼愁。
傅策。
叶悬灯目光上移，“怎么，有兴趣？”
燕孤鸿缓缓道出心声，“是。”
“不是受伤了？要拿万鬼愁可不容易。”
燕孤鸿沉吟片刻，“可以试试。”
接着，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朵紫色的花，偷偷塞进叶悬灯的手里。
“帮我个忙。”
……
随着一阵鼓声响起，枕流阁副楼主霍学苏纵身一跃到擂台上，“谁能带走，便归谁，无论用什么手段，各凭本事。”
他把那把叫万鬼愁的刀插在擂台中央，随后转身离开擂台。
而那把刀刀柄以盘旋的龙形为主体，龙身上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刀身弯曲流畅，嵌入的红色纹路，恰似流动的鲜血，仿佛一把饱饮鲜血的杀戮凶器。
鬼神见我，要我疯魔。
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一男子见状立马朝擂台中央冲了过去。
突然。
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花香，熏人的紧。
下一秒，紫色的迷雾瞬间弥漫了整个二楼。
意识短暂陷入朦胧。
整个世界，花非花，雾非雾。
霍学苏连挥了几道剑气勉强散了雾气，眼前又恢复一片清明。再看擂台上，万鬼愁早已不见了踪迹。
有人愤愤喊道，“简直无耻！有本事出来一绝高下。”
“就是就是！”
不少人转头看向霍学苏，“霍副阁主，这不妥吧。”
霍学苏莞尔一笑，“都说了，各凭本事。”
“还能这样……”
没意思。
好戏没看到，剑没抢到，不少人都失望离去，二楼顿时空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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