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默啜最早见面可追溯到七年前。
准确来说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那月适逢我去灵州要账,没成想运气不好当天便碰巧遇到突厥犯边,我与乡里的老百姓牛羊似的被驱到一处,眼睁睁看着那群突厥匪盗抢掠各家鸡鸭牛羊金银财宝,又是将好好的房子烧的烧毁的毁,自是各自捂着心肝心痛地哭爹喊娘。
然则我此来是为要账,倒不算得损失什么,一边叹气这次的账怕得黄了,一边担忧着自己怕也得搭进去,于是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什么脱身的空档。
没成想与正挑女人的突厥小卒一个照面,对方约摸是个结巴,指着我兴奋地直嚷嚷着“神神神女”,自人群里拽出来我。
身后与我熟识的几个马贩子俱倒抽一口冷气。
那公母不分的突厥小卒推搡着我到那为首的突厥头子跟前,一脸献宝似的激动指着我道:“可可可汗,神神神神女!”
我自小到大美惯了自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此时却说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人,睁大了眼与他大呼:“史瑰?!”
此人我做鬼也忘不掉,因为他还欠我五万余的钱没还!
什么史瑰,是阿史那瑰!
阿史那瑰与那日纠缠我最后被我哄得以三倍的价买了马的客家自然是同一人,此时尚乘着我年前卖给他的马昂首挺胸指挥着部下,那大胡子“可汗”听到我的喊叫倏地转身,看到我时简直双目放刀:
“契苾?”
此时不讨债待何时,他脸上方挂上喜色我便赶忙指着他坐下的马与他要钱开来:“你这马还欠我五万八千四百一十六钱呢,一分不能少。”
阿史那瑰,哦不,阿史那默啜看了眼自己坐下长相略丑的白马,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身后百姓议论纷纷下他恼羞地一挥大手,吩咐手下将我五花大绑地撂到了车上。
我忽然想起来他们突厥这种游牧部落似乎是不缺好马的。
那他来灵州买什么马?
被扔上车后我打量着阿史那默啜的背影,不经意又回忆到那日追他售马时在客驿听到的内容。
莫非他那次来是来打探消息的?等等,这灵州内不会有内鬼吧?
我因为知道得太多被阿史那瑰也就是默啜押到了突厥的老窝郁督军山,后来的某日幸而让我寻到机会逃脱,方有了后头一飞冲天给女皇做男宠的的故事。
……
然而这次就不那么幸运了。吃一堑长一智,那默啜一路将我绑得紧实,回来后又用铁链拴住了腿脚,甚至派了数队人马看守这牙帐,我被劫到郁督军山已有两日,如今却半步也出不了帐。
此地与七年前别无二致,冷还是一如往常地冷,身上即便裹了层狐裘还是冷,帐外的看守显然增加了数倍,来来回回的小卒自帐门口经过,轻易便挡住了我欣赏青青草原的视角。
我抖了抖拴在脚踝的铁链卧坐帐门后,呼吸着外头的青草味儿,抬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不禁感慨起了自己短短二十年却过得跌宕起伏的人生。
只可惜当年逃跑的时候没从大帐里多拿点,区区五斤金实在对不住我为那点钱千里追债奔波一路所受的苦。
偌大的帐内自然只有我一个,我捻起一颗驼酪甜豆嚼吧嚼吧,再喝两口温热的甜奶汤,心下苦痛消解几分。
正伸懒腰打盹准备午憩,身后的帐帘却动了动。
我赶忙与来人让地儿。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伸进来四下张望:“契苾?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契苾?阿蓝?人呢……”
是那日为我带路的突厥少年,即就是突厥人口里的“小杀”,亦是当年助我逃跑的小帮手,默啜的侄子默矩。
默矩自帐内环视一圈却寻不到我的人影,抚摸着怀里很是迷茫地嘀咕着我的小名。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眼神不好。
能怎么办,我只好拍拍他的腿以作提醒:“这儿,我在这儿。”
默矩被我吓得松了怀里的物什。
原来是一雪白小猫。
那巴掌大的狸奴离了禁锢“喵喵”地跳下地,几步嗅到我坐旁碗里的奶,香甜地舔食起来。
默矩不知何时蹲下身,趁我逗猫时把玩我领子上的狐狸毛:“阿蓝喜欢它吗?”
我点了点头。
“天神保佑,真是太好了!”
他舒了口气热情地抱了一抱我,空气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蔓延。
默矩看着我的眼睛准备再说些什么:“阿蓝,我……”
话到关键处帐外生了响动。
还能有谁?自然是他那叔父回来了。
默矩飞快地松开我解释一通后自帐内退去,默啜则无所察地跟着我逗了逗自家侄子献的猫,嘴上赞赏几句侄子乖巧听话会讨人开心之类,照常抱起我回了窝,与我“宝贝儿”“宝贝儿”地亲热起来。
论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某方面的兴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今天还没被啃到脖子他便已倒在卧上酣声如雷,自觉他的气势还不如他口里的“七十多的老太婆”的女皇陛下,唉叹一句老男人用帕子擦擦脸上的口水,哀怨地自个儿逗起了怀里蹭暖的猫仔。
猫我当然是喜欢的,尤为是漂亮乖巧的猫,只是不晓得那孩子是打哪里弄的这小猫崽,毛色纯白如雪眼睛湛蓝湛蓝,性子也是与众猫不同地温顺粘人。
“和我一样蓝色的眼睛……我叫阿蓝,你就叫小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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