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寒万里,灿露飞星。玉霜九华,太微之精。渊渟岳峙,月朗气明。清辉留连,下照冥津。幽泉碧落,探往明英……惜斯人无性,难解微情。”
我不懂。
今夜夜宴与属下饮了些酒,我迷迷糊糊地被大兄负回寝卧,他已是醉得七八,却伏在我身上不舍得合眼,此时正与我念着那什么“中元夜游赋”,莲花的目直愣愣地凝着我。
中元节是我和大兄的生辰。
不甚明白的我被大兄贴着脸蛋子亲了又亲,他那温温的手掌覆住我的腰身,衣服不知怎么就扯了开,一片微凉。
外头虫鸣蛙叫,身上人呼吸乱而燥,引得我的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有种至死方休的迫切之感。
其实我这阿兄是真的能忍,分明心念我得不得了,却在第四世方敢与我亲近,好歹快活了四五年,却因为星罗盘的变故作罢,后来好容易在这太象境安稳下来,将将挨到我成年,就又因被煞气所伤而修养了十三年,如此拖拖拉拉地计算下来,我俩离上一次亲近也有将近二十多年了。
“这身子真不错,”他不知不觉间箍住我的身躯,一口一口地亲着我:“比做小雪花的时候软些,温些,还有些甜。”
是了,我是很甜,我也好吃甜,可他很苦哪。
他的莲心是苦的,这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近,甜的是他,苦的是我,他是高兴了,可我怕苦啊……
我当然受不了这分至苦,哼哼唧唧地推来推去,想要挣出那即要包裹我的莲花瓣:“太苦啦,太苦啦,我要出去,阿兄快放我出去!”
“你做什么?”
一团乱糟糟的喘息里上方的气息倏然变冷。
方还沉迷半醉的阿兄一骨碌坐起身,一脸被背叛的愠怒看着我:“我的好阿弟,你要用这物什砸我吗?”
他指着我手里胳膊粗的玉如意如是控诉道。
“还有你随身着带它干甚?”
又不是我故意的,我都说了我讨厌苦嘛!
我松了如意,心虚地垂下脑袋:“没甚没甚,方才硌到头了,我拿出来也是为了……”
解释未罢我手里的如意就被人取了去。
上方长长嗟叹一声,抚摸起了那温润的玉器来。
那略粗的指掌细细抚触着上头玄冥的纹路,落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是经久未嗅到的咸湿的味道。
我猛然抬头。
原来阿兄已哭了,素日漂亮的莲花目此时水雾菡萏,眼尾的红意召示着他是多么地委屈,我方才的举动是多么地可恶。
“你都忘了吗?”
他抬目定定望我。
……
子为王,母为虏。
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
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凄然的歌声渐渐消散,我悠悠醒过神来。
沉默的殿堂是沉默的公卿,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苦香,帝王枯槁的手掌抚着我的发顶,慈爱的双目里盛着对我不加掩饰的期许。
他不是什么帝王,他是我的父亲。
阿父捂着布巾咳嗽数下,吐出喉咙里的血渍方道:“如意此儿类我,行止惠悟英爽甚合我心,且素与太子友善…我意改他为太子…我心里清楚,阿盈柔仁心懦,恐担不了大任…”
柔仁是说我的太子阿兄,可我以为太子阿兄不是柔仁,是良善。
我自父亲的怀里动了动,幽幽看向下方的一众哆嗦的臣子。
准确来说是率先出列却半晌不言,被众人盯得满头大汗的周昌:“臣虽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余下的大臣互相捅捅胳膊亦跟着点点头连声附和:“哎哎,是也是也!”
我颇为同情地看过这位口吃的御史中丞,没怎么在意此中紧张的气氛,伸手轻松够得了两颗蜜枣。
一颗塞到我嘴里,一颗笑嘻嘻塞到父亲嘴里:“卿曰期期,僚曰哎哎,谓期期哎哎是也,父曰然然,儿曰喏喏,谓然然喏喏是耶?”
我仰头眨巴眨巴地看着父亲。他咀嚼着枣的嘴巴骨碌骨碌眼珠,微怒顿时转作笑意。
“顽皮!”
我额心被人狠狠一点,父亲没好气地将我推出怀笑骂地要赶我走:“什么然啊喏啊的,小孩子家家插什么话,去寻你阿兄玩去!”
众臣嫉妒里我撇撇嘴巴站起身来。
就不该给这老阿公喂枣!
只是终于得空寻我家太子阿兄,我与皇帝礼貌拜辞,眼疾手快地拿了案上的蜜枣入怀,某人反应过来之前已蹦蹦跳跳溜出了殿。
身后传来阿父气急败坏的呼喊:“竖子,竖子,我的枣!”
哼,还“我的枣”,吃你的枣去罢!
我向身后肃穆的宫殿翻了个白眼,捻起一颗抱着甜腻腻的枣嚼吧起来,上好的枣子软乎乎地经由蜂蜜一浸,入口枣香馥郁,甘美粘牙。
“你这庶子怎的边吃边走,好甚没规矩!”
吃得正香的我一激灵忙收了枣。迎面匆匆赶来一凌厉妇人,淡淡向这方扫一眼,再扫了眼我的背后,她那仆从便上前将我的蜜枣给夺了去。
“…”
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夺食。
我暗中嘟囔着此妇的霸道行径,好容易咽下嘴里黏糊的蜜枣,学着素日父亲教导我的气质与她正儿八经一拜:“儿拜见皇后殿下,母后安好。”
我这么念叨着看向她身后。
“不知太子阿兄此在何处?父亲命我与他玩。”
只我越是如此,她的脸色便愈发难看,那幽幽的黑目瞪着我,如狼似豹。
还好将将发作的档口,我听到身后忽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母亲?母亲可让儿好找!儿听闻殿内有大臣议事,父亲可有要事唤您?”
是太子阿兄!
我惊喜转身,来人正是我将要去寻的太子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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