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时,痛埋已经蹲在美术班后墙的牵牛花架下数花苞。第三十七朵紫牵牛刚顶破晨露,帆布包侧袋里的柠檬黄颜料管突然滚出来,在青砖地上洇出小团明黄,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晨光。
“在种星星吗?”
宋安泣的画板袋擦着墙根滑过来时,痛埋正用指尖轻轻抹去那一小团明黄色的颜料。松节油的气息混着薄荷香漫过来,她抬头看见对方手里举着个搪瓷杯,杯沿沾着圈奶白,像昨晚没擦干净的月光。“热可可,加了蜂蜜。”宋安泣把杯子递过来,袖口的浅蓝色花边就像天空的蓝,杯柄边插着一点绿“刚在操场边摘的狗尾巴草,你看像不像画笔?”
“像!”痛埋接过杯子时,指腹蹭到对方的指节,那里还留着昨天没洗净洗掉的钴蓝印子。搪瓷杯底的向日葵图案被热气熏得有些模糊,她突然发现宋安泣今天换了双帆布鞋,米白色鞋面上绣着朵小雏菊,花瓣尖沾着点泥,像从草地里刚跑出来的小精灵。
“很喜欢牵牛花?”宋安泣凑到她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她面前那朵牵牛花的花瓣。
“喜欢的,我喜欢紫色。”痛埋笑起来。
美术室的木门没锁。推开门时,松节油的味道里多了丝甜香——靠窗的画架上摆着束向日葵,花盘朝着晨光最足的地方,花瓣边缘泛着圈柠檬黄,像被谁用颜料描过。“昨天路过花店,老板说这叫‘阳光小姐’。”宋安泣把画板支在窗边,画纸上已经打了底稿,“今天我们画它,好不好?”
痛埋拧开柠檬黄的颜料管时,听见宋安泣的银镯子撞在桌角发出的清脆声响。对方正往调色盘里挤钛白色颜料,手腕转动的弧度很轻,银镯子晃出的光落在向日葵花瓣上,像撒了把碎星星。“你的调色刀呢?”宋安泣突然转头,发梢扫过画架边缘,带起片细小的颜料粉尘,“我教你练习一下刮画法。”
痛埋在帆布包里翻找时,指尖触到个硬纸筒。抽出来才发现是卷牛皮纸,边缘被裁得整整齐齐,像宋安泣总爱用的那种画纸。“给你的。”宋安泣正用刮刀调整颜料厚度,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昨天看见你素描本快用完了。”牛皮纸卷里滚出支新铅笔,笔杆上印着行小字:“送给会数露珠的小画家”。
画到第三片花瓣时,痛埋的刮刀突然卡住了。宋安泣凑过来帮忙,胸口的衣料蹭过她的手背,带着洗过的皂角香,还有股淡淡的白玉兰的花香。两人的影子投在画纸上,叠成团毛茸茸的灰,像两只挤在向日葵下的小兽。“这里要重些,像太阳晒最久的地方。”宋安泣握着她的手往下压,柠檬黄的颜料被刮出粗粝的纹路,“就像你帆布鞋上的太阳,要有点温度才好。”
窗外的蝉鸣刚过正午,画纸上的向日葵已经有了模样。宋安泣突然从画板袋里掏出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半瓶金红色的液体。“向日葵蜜,我奶奶酿的。”她往痛埋的热可可里倒了点,琥珀色的糖浆在奶泡里旋出小旋涡,“比蜂蜜更甜,适合画完画吃。”
痛埋抿了口,舌尖触到点颗粒感,像被碾碎的阳光。她低头时,发现宋安泣的帆布鞋底沾着片向日葵花瓣,被踩得半透明,边缘还留着点柠檬黄的颜料。“昨天去摘青梅的地方,有片向日葵地。”宋安泣用刮刀敲了敲画纸,“下周我们写生,去那里好不好?”
收拾画具时,痛埋发现自己的调色盘里多了朵干花。是片压平的向日葵花瓣,被人用胶水粘在盘底,周围用钴蓝颜料画了圈小波浪,像花瓣浮在河面上。“这样下次调颜色,就像在给花浇水啦。”宋安泣把她的柠檬黄颜料管拧好,突然指着她的帆布包,“拉链又没拉好,小画家要丢东西啦。”
往操场走的路上,风卷着梧桐叶打旋。宋安泣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痛埋手里——是块柠檬黄的橡皮,形状像颗小太阳,背面用铅笔描了只蜻蜓,翅膀上涂着和她鞋带同色的蓝。“昨天削铅笔时刻的,”她的耳尖又泛起红,“擦柠檬黄颜料不会脏。”
操场边的秋千还在晃。痛埋坐上去时,发现木板上被人用颜料画了只小鹿,鹿角上顶着朵向日葵,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行字:“第三十七朵牵牛花会开在画纸上”。她抬头时,宋安泣正站在阳光里笑,米白色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只盛满了光的帆。
帆布包里的热可可渐渐凉了,痛埋摸出那罐腌渍青梅,发现罐口白色带子系的蝴蝶结上,不知何时别了片向日葵花瓣。阳光穿过花瓣的纹路,在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谁把今天的画,绣进了风里。
一周后的写生日来得格外早。天还没亮透,痛埋就背着帆布包站在美术班门口,手里攥着卷牛皮纸——她连夜用宋安泣送的纸画了幅画,画里第三十七朵紫牵牛正缠着向日葵的花茎,花瓣上还沾着颗没掉的露珠。
“等很久了?”宋安泣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意,她骑着辆旧自行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两个帆布画夹,车把上绑着束野雏菊,花瓣上还挂着草叶。“我奶奶说带点花去写生,颜料会更听话。”她跳下车时,米白色帆布鞋在石板路上蹭出轻响,鞋面上的小雏菊沾了点露水,像刚哭过的小姑娘。
自行车穿过晨雾弥漫的小巷时,痛埋闻到宋安泣发间的白玉兰香混着野雏菊的气息。车筐里的画夹偶尔相撞,发出细弱的纸板声,像谁在偷偷数着路边的石子。“前面路口有卖豆浆的,”宋安泣突然放慢车速,“要不要加两颗糖?”
豆浆摊的帆布棚还没完全撑开,老板正用粗瓷碗舀豆浆。宋安泣伸手递给痛埋一碗豆浆时,痛埋正看见她手腕的银镯子上缠了圈细红绳,“我奶奶说银器怕摔,缠点红绳能护着。”宋安泣像是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着回答了痛埋内心的想法。她又低下头去搅糖,发梢垂下来,扫过碗沿的热气,带起片细碎的白汽,“你看,像不像画雾时该用的钛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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