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萧岩假装没听见:“有人说话?”

庭晣要气死了!“师父!”他发誓这一声简直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

萧岩笑出了声:“面都没了,叫师父有什么用?”

“再下一碗。”庭晣理直气壮。

萧岩起身进来,一把将孩子抱起,却不说面,只问:“想明白了?”

庭晣诚实地摇摇头:“我太饿了。”

萧岩无奈地笑,罢了,想不通就慢慢想吧。“好,给晣晣下一碗面。”

庭晣头搭在萧岩肩上,几乎要哭出来,一股酸气直冲天灵盖,他搂着萧岩的脖子,问:“山鸡呢?”

“噗——”萧岩大笑不止,“你还真以为师父去抓山鸡了?”

哼!竟然被骗了!庭晣愤愤地给了师父一拳,挠痒痒似的,最后不得不接受只有一碗面的夜晚。

吃饱喝足,庭晣双眼便缠着萧岩,连眨眼都舍不得,萧岩也是,虽说日日见着他,但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孩子很久。庭晣窝在师父怀里,想起这几日的事,闷声道:“对不起,师父。”

“不是说没想明白?道的什么歉?”

“我不该说那些话让师父伤心,也不该摔东西。”

萧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晣晣是个好孩子。“没事,是师父打得太重了,还痛不痛?”

庭晣两手抱着师父的腰,猛地摇头,他突然好希望这个世上没有步月,没有前朝宝藏,只有他和师父,他想一辈子被师父抱着,永远也不和师父分开。

“师父这几天想了很多,晣晣说得对,师父不能不讲理,那日师父气急了,没同你说清楚,下手又重,还打你脸,是师父不好。”

“没有。”庭晣压着哭腔,他后悔死了,他怎么能对师父说那样的话?师父肯定心都碎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今夜师父告诉你,师父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哪怕只是受伤的可能也不行,那天我到的时候看到你被那两个歹人围攻,你知道师父多害怕?我越想越气,气你一个人跑去跟人家打,万一来的是武功高强的人,你怎么应付得来?万一师父再去迟一点,你受了伤,或是被抓走了,你让师父怎么办?”这些事情萧岩想都不敢想,“晣晣,答应师父,别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庭晣难受得要死,如果萧岩冷漠一点无情一点,没有收他做徒弟,他可能混在晓雾绕,偷到了步月就走,或者这个师父坏一点,他也可以不必如此犹豫,如此愧疚。可是偏偏,师父爱他,宠他,保护他,心疼他,毫无保留地教导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这叫他如何背叛师父?

“师父,您打我吧。”

萧岩满心疑问,庭晣向来最怕疼,受罚的时候总想尽办法求饶逃罚,怎么这会主动提起要挨打了?“心里过不去?”

庭晣“嗯”了一声:“是我对不起师父,师父打我吧。”

萧岩以为孩子说的是那日的事,知道孩子愧疚,便顺了他的心:“这事不全怪晣晣,只罚十下,打过了以后再不许放在心上,嗯?”

庭晣自我欺骗,仿佛师父答应的是他假意拜师窃走步月的事,点了点头。可是他分明又知此事若揭发出来,不知师父多么生气多么伤心,心中无限悲怆,却又无处可诉。

萧岩顾着孩子之前挨了那么狠的一顿打,现下又是悲伤不止,哪里舍得用戒尺打他?脱了他的裤子,扬起巴掌,“啪啪啪啪”地落了十下巴掌,打得屁股一片微红,就此作罢。

可是庭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竟嚎啕大哭。萧岩不解,给小孩穿好裤子,忙问:“晣晣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

庭晣猛地摇头,他的悲伤绝望可以对任何人倾诉,唯独不能对师父,思及此处,眼泪奔涌不断,为什么命运要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萧岩知道问不出答案,便沉默了,只抱着孩子由他哭去,哭够了便好了。庭晣哭了有一刻钟,终于慢慢停息下来,眼眶鼻尖全红红的。

“哭完了?”

庭晣搂着萧岩的脖子,仍是一抽一抽的:“师父,在您心里,我是最重要的吗?”

“自然。”

“那步月呢?我同步月,哪个重要?”

萧岩不禁失笑:“连张图的醋也吃?”

“说嘛!”庭晣催促道。

萧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晣晣重要。”

庭晣不敢与师父对视,立马抱紧了人,顺势将头埋进了师父怀里。萧岩抱着他,轻轻地叹息。

秋日山果累累,树枝欲断。庭晣在山上练完剑,得了休息片刻,便皮得像猴子,“咻”一下窜上树,在枝丫间寻果子吃。萧岩回头见了,气得半死:“你给我滚下来!山里果子不能乱吃,万一有毒怎么办?”

庭晣闻言,立马把手中两个果子一拋,就着衣裳擦擦手,从树下一跃而下,正要往萧岩身上扑,却被揪住耳朵。“疼疼疼疼疼,师父。”

“我看你屁股疼的时候才听话,伤一好就到处作妖!滚去洗手,回去把衣裳换了!”萧岩松开手,那耳朵像被烤得半熟。

庭晣吐吐舌头,轻哼一声,摸着热乎乎的耳朵,像只小鹿似的,到山涧处洗手去了。

山里冷得早,才深秋就冻得不行。萧岩怕把孩子给冻病了,不让他天天出去练剑,从深秋到冬日,只捡了些晴朗暖和日子去活动,剩下的时间大多在屋子里读书练字,给他做吃的。自然也是下了几回山,给孩子做寒衣,带他玩了几趟,两三月下来,庭晣重了不少。

逢着个雪天,萧岩由着他在外头玩,自己则在厨房包饺子,和面,拌馅儿,衣裳沾了几处面粉,没有一点剑客的样子,倒像普通人家的父亲。

“师父,我回来了!”庭晣一声欢呼,蹦到萧岩跟前。

萧岩刚出了一锅饺子,热乎乎的,见着孩子回来,笑道:“尝尝?”

庭晣双手背在身后,张着嘴:“师父喂我一个。”

萧岩随便擦擦手,用干净勺子舀了一个送到他嘴里,庭晣一口咬掉,又烫得直呼气,好一会儿才吃进去。

“好不好吃?”

庭晣点头:“好吃。师父,我给这个饺子取个名字吧。”

一天到晚净想些鬼点子,萧岩笑:“叫什么?”

“叫做,不挨打饺子。”庭晣说着往萧岩身边靠了靠,趁着萧岩在想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忽然伸出双手,紧紧贴着萧岩的脸,把萧岩冻得大叫起来,连忙逃开。

“哈哈哈哈哈······”庭晣还笑着,忽然人就打横趴在萧岩腿上了,萧岩的巴掌“嘭嘭”落在隔着厚裤子的屁股上,不怎么疼,但庭晣还是装模作样地挣扎着,“不行,我刚吃了不挨打饺子,师父不能打我!”

“那是我的饺子,我说不挨打你才能不挨打!”萧岩又往他屁股上甩了两巴掌,结果发现就自己手疼,这小孩裤子那么厚,半点教训没吃着,真是亏了!他把庭晣放下来,板着脸斥道,“你就这么光手去玩雪,冻成这个样子!冻坏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这双手拿来干什么的?!”

“对不起,师父,我就是觉得好玩嘛,师父别生气了!”庭晣满脸讨好的笑。

萧岩想给他捂捂手的,可是自己手不干净,只得放弃:“屋里生了炉子,自己去烤火。烤暖了找戒尺出来,脱了裤子等我。”

“不行!”脱裤子太羞人了,“太冷了,脱了裤子要冻坏了。”庭晣边说话边吸鼻子,表示真的很冷。

“知道冷你还玩成这个样子?!屋子里暖和得很,冻不着你,别让我看见你站着!滚回去!”

庭晣求饶无果,悻悻地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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