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林清雾去上了个厕所。
没了熟人庇护,我彻底暴露在林爸和后妈的视线范围里。
林爸问:“你跟林清雾是怎么认识的?”
一旁的岑观宁觉察出我的尴尬,巧妙地接了话茬:“说是在兰州老家认识的,算是我哥的邻居。”
邻居?
林爸从小在村里长大,逢年过节也回去看望二老,听人提过村里谁家有这号亲戚。
我说:“欣欣小卖铺的张美英,是我姨婆。”
“张姨的亲戚!我说怎么看着眼熟,眼睛,鼻子可真像!我去年回兰州还给你姨婆捎了两瓶好酒呢!诶呦,这酒她没喝,你猜她怎么着了?”
“她……放在店里卖了?”
说起我姨婆,林爸侃侃而谈:“那小卖铺哪能卖得掉!那酒是一个西安的客户送的好酒,村里没几个识货的,识货的也没人买。”
林爸哈哈两声,凑到我耳朵边:“你姨婆啊……拿去市里的私人超市里换钱,换了三千五!”
确实像我姨婆能干出来的事。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我鬼使神差地举起筷子往烤盘上夹肉。
也是眼睛不看事,筷子一上去,我才意识到烤盘底下的炭火快熄了,肉都吃的差不多了。
“是不是没吃好?”后妈扫完桌上的码,把手机递给我,“看看,还加点什么。”
“我不吃了。”我赶紧放筷,“睡前吃太多不合适。”
“多运动运动消消食呗。你千万别拘着,哥哥,这儿都不是外人!”岑观宁趁着林清雾没在,大着胆子绕到我身边,“反正今天不回去,多吃点,不碍事。”
那只手挽在了我的脖子上,喝了啤酒的缘故,他的神态已然微醺,口鼻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酒酸味。
我下意识地躲开他。
“你是哪儿毕业的?”
“朝丰大学。”
“211!”后妈脸上起了笑,“好学校啊!”
这顿烤肉,后妈虽然跟林清雾吃得不咸不淡,却把我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
一个还不错的本科,长相秀气,谈吐舒服,人品也不错,完全属于给儿子选男朋友的范畴,关键……和老林是一个村里的亲戚,知根知底,她满意得不得了。
“我家宁宁也是名校,985的,你比他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带带他,阿姨替我家宁宁谢谢你……”
知子莫若母,自打打进门吃烤肉起,她儿子的眼睛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这会儿刚吃完,她儿子又马不停蹄地往我身上靠,可见用情之深。
当然得撮合。
“哥哥……”岑观宁脑袋靠在我的肩头,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不知不觉地往我的腰上轻抚过去。
忽然,耳边惨叫不绝。
“疼!疼!疼!疼!”岑观宁的手被后背站着的林清雾拧成了麻花,疼得五官乱飞。
“你干什么!”后妈吓得去揉他儿子的胳膊,“宁宁,没事吧?林清雾,你发什么疯!”
林清雾呼了一口重气:“手不要可以捐了,别把你在酒吧随便喝了酒,就四处撒野的毛病往他身上使。”
岑观宁弱弱地低下头,只顾着揉自己的胳膊。
“吃饱了么?”林清雾声音冷冷的。
我低声嘟囔:“有点撑……”
他二话没说,拉我上车。
“你喝了酒,我叫代驾吧……”
林清雾脸红彤彤的,他刚去厕所洗了把脸,发稍和领口还有水渍。
“不用,你来开。”林清雾想拉开车门。
我拉住他的衣角:“我不会开,没考本。”
林清雾在我身上找到了优越感,噗嗤一声笑:“我还以为……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各方面都挺厉害的。原来生活技能这么差,驾照都没考?”
“我……我那是,没时间。”我羞着脸。
我才会不告诉他,我很懒。
“以后有时间我会考的。”
他没回应,但我听到他的轻笑声。
凌晨的陇西温度很低,二手车的性能不好,林清雾拧了小半会儿的车钥匙,车才发动。
“你喝酒了,不能……”
“愿意陪我一起死么?”
我被这话给噎住了,这人喝了酒,说什么胡话。
林清雾看我吃瘪的模样,心中暗喜:“放心,啤酒而已。”
喝啤酒,也算酒驾吧……
林清雾对城区的路段很熟,全程走的小路,走大路,夜里容易碰到交警查酒驾。
一刻钟后,车停在一片黑暗之中。
抵达目的地,车顶的灯照着我俩,林清雾的脸一半被照亮,一半笼罩着淡淡的黑。
我看不清窗外的情形:“这是哪儿?”
“酒店啊,开房。”
他也不解释,刻意歪着头打量我。
白净、清爽、温和的像盛夏的青柠,亦或者严冬的鸭绒。
“你没看出岑观宁对你有意思么?”林清雾微醺着,试探我,“我要是不来,他的手可就不仅是摸你的腰这么简单了。”
“他不会的。”我很笃定,“你爸和他妈妈都在。”
“你太小瞧他了。”
林清雾最了解他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弟弟,虽然是985在读,从来就不是个正经人。
谁说高学历,人品就一定好?
岑观宁就是个典型,越是见多识广,骨子里就越叛逆,越开放。
他甚至领着一个英国人当着一家人的面当众亲吻。
刚才那个情形,如果不及时拒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测。
“走吧,下车。”林清雾整了整羽绒服。
零下几度的天气,林清雾双手插兜,原地跺脚,还没等到我下来。
他哈着热气,绕到车的副驾驶那边,敲车窗。
我费劲地把车窗摇下来。
“车里是暖和,总不能今晚睡车上吧?”他说。
“酒店……”我支支吾吾的,“你订的两个房间还是一个房间?”
“啊,这家酒店都住满了,就剩一间房了。”
该死的偶像剧套路,居然发生我身上。
“单人间还是双人间?”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大床房,介意么?”
我拍了拍额头,唯唯诺诺地拉开车门,两个大男人,睡一晚也不碍事。
“我……不介意,嗬嗬……”
“你抬头。”
我“嗯”了一声。
他绕道我身后,一双温热的手捧着我的脸,往上一抬。
我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的几个房间零星亮着灯
门口还有一个门卫大爷眯着眼在哼戏曲。
这分明是住宅区!
我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林清雾:“你骗我。”
“走啦。”林清雾握住我的手,半拉半拽着上楼。
老小区没有电梯,一口气爬了五楼,林清雾在楼梯口停下。
他开了最外面生锈的铁门,又开了里面的防盗门。
开完两层锁,拉开电闸,房内的灯滋滋响了两声才亮。
这是个开阔的大平层。
“我的房,进来吧。”林清雾给我找了双拖鞋,“今晚暂时住在这里,方便么?”
当然。
虽然小区的外形老旧,但里面却拾掇得很干净,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像点了香氛。
沙发的角落处,立着三只卡皮巴拉的抱枕,我抱了一个在怀里玩。
前方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旧相框,我的目光一下就被相框吸引住了,拿起来细细打量。
照片是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和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小男孩在泰山石碑前的合影留念,站在最右边的位置是一个穿皮鞋的男人。
男人的脑袋被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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