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袁起醒酒,菀之交待二人,“晁七还是去码头脚行,打探漕运相关的人物,最要紧的,除那个曹五爷之外,还没没有可能接咱们这单买卖的人。”,转而对袁起道:“你还是走明路,去曹五爷府上,高低弄明白他不见你,是看不上我们小生意还是有什么避讳。”,二人应了,不约而同问道:“你今日是要做什么?”,菀之笑笑,“不能总指望一个路子,我今日走些姑娘才好走的路子,打探打探消息,酉正时,在客栈碰面便是。”
袁起拉住她,“你一个人?”,菀之点点头,“我们就三个人,时间耽误不起,分头想办法。”,袁起刚要说不行,被菀之挡住,不容置疑道:“我才是真正的东家,都听我安排,酉正时分碰头。”,说罢头也不回走了。晁七乖觉往码头方向走去,袁起顿在原地,咬咬牙,也往曹五爷府上去了。
菀之戴上帷帽,在街市上脂粉首饰铺子里慢慢闲逛,装作无意听着旁人闲话。两个时辰听下来,多是些邻里纠纷,婆媳龃龉。她屏着耐心,继续在剩下的铺子盘亘,终于,在一家既卖脂粉又做珠钗的铺子里,听到了她想听的内容。
一个家仆打扮的妇人向身旁一人道:“你可知道那常大娘子的厉害,曹五爷得罪了她,日后漕帮在温乡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另一妇人接道:“听闻曹五爷不过是个冲头,那屏是岭南总舵主要的,曹五爷出面罢了,他一个粗人,懂什么琉璃啊水晶的。”,说罢小心瞄了下周围,道:“如今得罪人的事曹五爷做了,被杠在当中,不知如何下台。”
菀之故意凑近,拿了一盒香粉装作失手撒到妇人裙袄上,慌道:“呀,脏了娘子的衣裙,这可如何是好?”,二人正待发难,菀之撩起帽帘,见是个极美貌的姑娘,火气消了大半,掸了掸衣衫道:“不打紧,小娘子慢着些。”,菀之咬着唇角,“弄脏了娘子的衣衫,委实过意不去,实在是因为从尚郡初到温乡,要去漕帮曹五爷家献艺,听闻这位爷是个脾气大的,心下忐忑。给娘子赔礼了。”说罢俯身一福。
那两个妇人奇道:“娘子莫不是说错了吧,如今曹五爷家可没什么心思请戏班子。”,菀之瞪大眼睛故作惊讶道:“戏是两个月之前就定下的,我们风尘仆仆从尚郡赶过来,不会唱不成了吧?”,那仆妇模样的人拉起菀之手道拍怕道:“难怪,两个月之前可不同,娘子啊,这戏恐是唱不成了。”,菀之失色道:“曹五爷家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若戏唱不成,我们这生旦净末锣鼓班子一大家子人可如何是好?”,说罢泫然欲泣。
妇人皱眉道:“怪可怜见的,可也没办法,曹五爷因为一扇琉璃屏得罪了常大娘子,你满温乡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常大娘子是什么人。哪还有请戏班子的心思。”
菀之假意擦了擦眼泪,福了一福道:“多谢娘子指点,不怪我弄脏了衣衫,还这样相帮。这两盒口脂香粉,给两位赔罪。”,二人讪笑推辞一番,便高高兴兴收下了。
菀之出门定了定心思,便往古董铺子聚集处去了。在各家铺子前徘徊许久,选定一家名叫“集雅斋”的走了进去。伙计迎上来,“娘子安好,您瞧点儿什么?”,菀之隔着帽帘微微一笑问道:“听闻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伙计客气道:“娘子聪敏,咱们这集雅斋东家是京城人,我是东家从京城带来的伙计。”,菀之边四下打量边回应,“京城来的好啊,见多识广。”,伙计察言观色掂量着菀之的分量道:“不知有什么能为娘子效劳的?”
菀之闲闲道:“我与兄长行商路过此地,不日返回尚郡为母亲庆贺生辰,一路想寻一扇五彩琉璃屏,都没寻到合意的,你这可有?”,伙计脸色微变,细看菀之不似来寻衅的模样,好言道:“娘子路经此地有所不知,温乡市面上是寻不到琉璃屏的,您啊也别去别家询问,免得给自己惹麻烦。”,菀之不解道:“没有便没有,就问问如何竟还惹麻烦了呢?”
伙计干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日前市面上一扇琉璃屏,惹了大人物不高兴,如今古董行家都不敢提了,等风头过去,再说不迟。娘子既是寻寿礼,想是耽误不得,不如看看别的?”,菀之点头,“多谢好意,看些别的也使得,若有绢云瓷的香炉配云母香盘的,只管拿来看看。只是,究竟是个什么稀罕屏惹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小哥可否告知一二?过路客商,听个稀罕。”,伙计见菀之懂行,许有生意上门,便殷勤道:“娘子少坐,待我沏盏茶来,慢慢说与娘子听。”
刚过申时,菀之在肉档切了些红烧羊肉,路过馒头铺子买了荷叶饼,拎在手上溜溜达达回了客栈。路过袁起房间敲了敲门,果然还没回来。菀之觉得有些乏,把东西放在案几上洗了把脸,靠着软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令她醒来的是袁起暴躁的叫门声,“菀之!菀之!你在里面吗?”,伴着哐哐拍在门上的声音,他几乎要破门而入。菀之拖着脚步睡眼惺忪打开门,袁起冷不防开门一个大步冲进房里,菀之几乎栽进他怀里。袁起站稳气哼哼道:“伙计说你早回来了,门都快敲碎了也不知道开,我差点把这门拆了!”,菀之尚未完全清醒,半晌挤出一句,“什么?”,气得袁起扭头就走。
菀之吩咐伙计将羊肉与荷叶饼都热一下再送上来,敲了敲房门,“大哥,晁七,我能进来吗?”,晁七忙打开门,“娘子,你早就回来了?事情顺利?”,菀之笑笑,“顺利,先说说你们那头。”,晁七看了一眼袁起,“今天渡口没什么异常,进港出港,人手配置摸得差不多了。”,菀之满意点点头道:“这些都记在你心里,另誊一份给老荣记档,日后咱们生意往来有个算计。”
菀之见袁起面色不虞,想是今日在曹五爷府上受了气的,便轻快道:“我今日收获颇丰,说与你们听听。”,说罢自顾坐下,晁七忙给她倒了杯冷茶。
“漕帮不做生人买卖,如今我们有求于漕帮,能送份送到主人家心坎上的礼自然是最好的。”,说罢顿了顿,饮一口冷茶接道:“曹五爷日前无意得罪了本地一位家喻户晓的大人物,我们若能解了这个围,想是漕帮会对我们另眼相看些。”,袁起方转过身,“话虽如此,我们如何解这个围?”,菀之道:“大哥也打听到了这一节?”,袁起点点头,又摇摇头,“只知道他最近遇了难,这才懒怠见外客罢了。”
菀之这才不卖关子了,将两处打听出来的消息合到一处讲给二人听。曹五爷因为一扇琉璃屏所得罪的常大娘子,是岭南郡守的亲表姐,家里在温乡有几处产业,日前不过凑巧到了本地。在竞买中看上了那古法五彩琉璃,本以为出手阔绰压住其他买家便是,哪知曹五爷得了岭南总舵的示下,志在必得,叫出了底价十倍的高价。前脚刚得意地给总舵复命,后脚便得知得罪了这位骄矜傲气的大娘子,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漕帮不过江湖草莽,平日里在水上如何威风,见了官家无论是水师还是税官,哪敢不老老实实恭恭敬敬。总舵得知那屏是从常大娘子手里硬拼下来的,也将曹五爷好一通埋怨,弄得他现在里外不是人。
晁七疑惑道:“就算那大娘子是郡守亲戚,漕帮每年所贡税收加上私下打点之数可谓巨款,郡守也未必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吧?”,菀之摇头笑笑,“你忘了我说常大娘子在此地有几处产业?未必不是那郡守置下的,旁人代持罢了。常大娘子威名如此令人胆寒,想是与郡守利益牵连甚多。或者说,郡守不方便说的,大娘子说得,郡守不方便做的,大娘子做得。可懂?”,晁七恍然大悟,“娘子这么说,我便明白了。”
袁起将话带回到漕帮一事上,“既如此,你可有解法?”,菀之笑笑,看着晁七道:“不难,只需得老荣舍了他的心头肉。”,说罢,敛起笑容,吩咐晁七道:“快信给老荣,寻个信得过的人,将铺子里那扇紫檀桌屏送来,星夜快马,不得有误。”,晁七面露难色,“啊?娘子说的是那扇桌屏啊……”,菀之似笑非笑看着他问道:“有何不妥?”,晁七忙道:“没有没有……”,一边走一边嘀咕,“荣叔的宝贝啊,要派大用场了。”
菀之装作没听见,转而对袁起说道:“东西一到,我便于你一同去曹五爷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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