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赵平齐虽然喊了好几个人去,但很多时间里都是赵平齐直接上手,大部分人都是等着看好戏的。
孙延也不例外。
但结果有点意外。
孙延本以为梁千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书呆子,但看着他出手的架势,梁千明绝对是练过的。
在为数不多的空间里,梁千明硬是凭借矫健的身手几乎完全躲过了赵平齐的进攻。
王天艺怕误伤自己,躲在孙延身后,还不忘发表一下见解,“梁千明是有两下子,但我们人这么多,他肯定逃不了。”
“话别说得太早,我看未必。”孙延这时候竟生出一点英雄惜英雄的心态,谁让梁千明还挺出乎意料呢。
“延哥,你是我们这边的吗,怎么还支持敌人呢?”
孙延慢悠悠吐出一口烟,“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王天艺对孙延这种强行装深沉的样儿十分看不上,奈何孙延是他老大,时间久了王天艺已经学会了面不改色地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他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
“草!”王天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罕见地骂了句脏话,“我说怎么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呢,咱俩现在都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呢,回头梁千明向学校举报我们咋办?完了完了。。。”
孙延拿烟的手凝固了一瞬,是啊,他昏了头了居然忘了这点,怪不得刚才梁千明看他呢,敢情是看见校友了。
一中是严禁校外斗殴的,要是被发现,检讨都算小事,很大概率要被退学,这事儿要是让老高知道,他绝对活不了。
尤其是赵平齐他们还是外校的,性质就更严重了,联合斗殴,他都不敢想老高会使出怎么折磨人的手段。
他虽然没参与,但也没出手相救,保不齐梁千明会故意报复说就是他带人来打架的。
孙延平时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但今天出来得急,他还真忘了。
孙延咬牙,“你他妈非得等到现在说,刚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唉延哥,你要冤枉死我了,明明是你先来的好不好。”王天艺撅着嘴,十分不情愿背这个黑锅。
就在两人拌嘴的空当,赵平齐攥紧拳头朝着梁千明的右脸砸下去,梁千明反应快,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情急之下他忘了周围都是赵平齐的人,不知是谁踹在了他的背上,一阵剧痛传来,梁千明踉跄着跪在地上。
众人叫嚷着上前,梁千明看准时机,挤开一条狭窄的空间跑开了。
“齐哥齐哥,他跑啦!”
“还看着干什么,你们都赶快给我追啊。”赵平齐体力剩得不多,只能让其他人先去。
孙延愣神的间隙,梁千明几乎是擦着孙延跑过去的,一股清淡的香水味飘过来。
梁千明又看了他一眼,这次孙延看清了梁千明的眼睛,即使身陷囹圄,那双眼却总是很冷静,镇定。
李言跑过来,用一种满含希望的神情看着他,“延哥,我们里面数你跑得最快,你在前面跑,我们跟着。”
孙延不由分说追了上去。
妈的,再怎么样都不能让梁千明指认他。
“别跑,你给我站住!”几个人扯着嗓子边跑边喊,很快就没什么力气了。
梁千明后面就只孙延一个人了,孙延还在追,然后非常纳闷,梁千明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不仅能打,还这么能跑!
一会儿向左拐,一会儿又跑向右边,梁千明这是耗他呢,孙延也不是吃素的,得益于经常被老高罚去操场跑上个十五圈,二十圈的,这点运动量,他还撑得住。
梁千明一个急转,拐进一条胡同里,不料前面没路了。
孙延跟着跑进来,他弯下腰手臂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冲着梁千明竖了个中指,“没路了吧,看你还逃到哪去。”
梁千明靠在墙壁上,胸口微微起伏,发丝凌乱,他问:“你是哪个班的?”
即使运动量很大,梁千明的声线还是很稳,清冷中透着点低沉,是介于青少年和成年之间的那种,在黑夜里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恍惚感。
孙延听来心里没来由的一股火,他就觉得这人真特么装,你搁这演偶像剧呢?
孙延没好气地回:“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他人很快就要追到这里来了。
孙延随手捋了把头发,将头发拨到脑后,他一头白发,这样更显得野性十足。
他快步走到梁千明面前,梁千明也不后退,孙延时不时看向路口,“长话短说,我可以让你走,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孙延伸出食指颇具威胁性地在梁千明衣服上点了点,“今晚的事,你不准告诉学校,更不能说我也在场,还有我的哥们儿。你要不答应,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也听到了,他们很快就来了。”
孙延不矮,一米八往上,但梁千明比他还高一点,孙延在很酷地跟梁千明说话时,却要不酷地被迫仰着头直视着梁千明。
梁千明看着孙延,很快地回答说:“可以,我答应你。”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会有诈吧,孙延狐疑的眼光在梁千明脸上逡巡,万一这小子只是口头答应,回头到了学校照样可以揭他的底,他才不做赔本买卖。
像是猜到孙延的想法,梁千明适时给出了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样也没有梁千明被打个半死更坏的情况了,孙延喘口气,退后一步,双手叉腰朝梁千明使个眼色,“你先走,我善后。”
李言和几个小弟歪七扭八地跑着,在前面路口忽然出现一个人。
“延哥,你怎么在这儿,梁千明呢?”
孙延一屁股坐在路边一个大石块上,把上衣拉链拉开,“我跟丢了。”
“啥?”
“你没看到他那冲劲儿?跟头牛似的,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李言瞬间耷拉个脸,没抓着梁千明,免不了挨赵平齐一顿骂。
果不其然,赵平齐没一会儿就过来了,然后看到面面相觑的一堆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他问:“人呢?!”
李言不敢看他,低着头,“跑了。”
赵平齐刚要大发雷霆,孙延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孙延敢这么做了,“算了,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他们几个也挺尽力了。”
“今天运气忒背,你们赶紧滚,最近几天别让我看见你们一根儿头发。”
于是除了赵平齐和孙延以外的所有人眨眼间灰溜溜地消失了。
刚做完一单有惊无险的生意,孙延难掩好心情地劝赵平齐,“都已经七点了,咱们赶紧回家睡觉了,人都走了,再怎么生气你还打算在这儿站一夜啊,”
其实他还真有点愧疚,但不把梁千明放走,他的身体就要迎来一次痛彻心扉的磨难了,反正梁千明就在一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赵平齐重重呼出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因为说再多也没用,他只想再找机会跟梁千明好好算一算他们结下的梁子。
没走多久,孙延看见王天艺手里提着他的书包,眼睛四处张望着,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孙延摆摆手,“这儿呢。”
“来了来了,”王天艺小跑着,还不忘把书包抱在怀里。
说起来王天艺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孙延跟赵平齐和李言那些人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年纪相仿,家离得近,几次来往他们也就熟了,从七、八岁开始,算起来他们也认识将近十年了。
而王天艺是孙延的同班同学兼同桌,他们两个性格天差地别,本来是玩不到一起的,但王天艺很招小人,班里经常有人仗着同学情谊的口号让他帮写作业,去食堂打饭,甚至还要替他们洗脏兮兮的衣服,王天艺胆子跟老鼠一样,怕被找茬于是就全盘接受了,孙延看不过去了,好好地跟那些人“讲了”一次道理,自那之后,王天艺感动地痛哭流涕,然后赖上他了,他走哪去王天艺都要跟着,还免费做苦力。
赵平齐调侃,“呦,小跟班来了。”
孙延“啧”了一声,“什么跟班,他跟我就像我跟你一样,都是朋友。”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赵平齐拍拍王天艺的肩,“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陪我们折腾。”
见识过赵平齐的狠劲,王天艺对赵平齐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无所适从,“没,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王天艺跟他们不同路,给孙延送完书包他就回家了,孙延和赵平齐也不着急,一人一支烟慢悠悠地走着。
坐上一班公交车,长长的路向前延伸着,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开始,周围的景象慢慢地发生一些转变。
由林立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变成了拥挤的,常年缺乏修缮的小区居民楼,孙延睁开眼,他们快到家了。
花花绿绿的招牌,街坊邻居每人拿着把蒲扇,穿着老头背心,在大街上排排坐着乘凉,路很窄,一辆车开进去旁边几乎无法过人,也只有回到熟悉的这里,孙延才会有一种安心感。
路灯破破旧旧的,已经好几个月没人来修了。
孙延骂一句:“这群破管事的是不是都没长眼,路都看不清,他们还走得下去?”
赵平齐一脸淡定,“你操心这个干什么,不到一年就高考了,考完了一切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赵平齐总是拿这句话劝他,孙延想不通,“你这么想离开这儿?”
“我一直都想。”
“为什么?”
赵平齐站定,孙延回头看他,赵平齐无奈地看了一眼周围,“延儿,你觉得你喜欢咱们住的地儿?我只知道它很破,很小,我不属于这儿。”
随着意识的朦胧增长,他们两个越来越不一样了,孙延没什么大梦想,只想一辈子躲在这个破落的小地方,一起堕落,一起沉沦,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天天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孙延继续往前走,“老子想不了那么远。”
大家多多评论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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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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