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痛击我的队友

午夜时分,红狼伯爵的宅邸内。

一道白芒掠过房顶,以极快的速度在窗台上跃迁。

脱了女妖裙的艾洛健步如飞,靠着在深渊中锻炼出来的矫健身手避开守卫和侦测道具。

他从一扇窗前略过又倒回来,半跪在窗台上,用头发丝勒开窗栓,把水晶虫从窗缝塞进去。

自从出了深渊,这只虫子肉眼可见地成长,摒弃拟态,皮质收紧,朝甲壳虫形态进化。

水晶虫爬进屋里,振动翅膀将麻痹气体扇向熟睡中的妇人,使她进入深度睡眠。

艾洛算好时间,手脚并用地爬进去,随即开始翻箱倒柜,末了把妇人整个抬起来看她是不是把宝石项链压到了身下。

他甚至把妇人的嘴掰开查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将房间彻底翻找一通后,艾洛夹着满登登的珠宝盒败兴而归。

他坐到房顶,拿出一枚金币抛向高空再接住,就像在深渊里那样自娱自乐。

“叮——”

金币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后落回艾洛手心。

狮尾般的辫子随意地搭在肩头,两缕额发被晚风吹起,蜷成弧形。

他忽地停住动作,将金币攥在手心,轻嗅迎面而来的晚风。

这风清冷疏离,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苦香,如红茶般醇厚丝滑,和杂种小猫一样充满诱惑力。

一想到小骗子,艾洛差点把舌头咬破他觉得自己可能被幽魂蒙眼了。不然为什么相信他?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要把他放跑!

泪水从嘴角留下,龙不甘心地擦嘴,跳下屋檐,抱着首饰盒寻找气味来源。刚走出几步,盒子里的珍珠滚来滚去,不住敲打盒壁,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那么突兀。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珠宝盒与储物戒指间挪移,满眼纠结。

真龙迷恋财宝,在对待宝贝时会失智,丧失客体永久性。只有把金子堆到身下,首饰放在爪边,一翻身叮当作响,一抓就能碰到,这样才有安全感。

可那股苦味渐渐变得稀薄,逐渐飘远,艾洛一咬牙把两掌长的木盒整个塞进嘴里,咽下去。

“哕,”这感觉真不怎么样。

艾洛重重地喘口气,蹿进玫瑰花丛躲过巡逻的卫兵,仔细嗅着这股味道,潜进阴影追过去。

他倚靠在石像底座后,抬起手,垂眸看向戒指上的方块宝石。

宝石上映出一高一低两个健硕身影,正在轻声交谈。

艾洛一眯眼,认出了较矮的那位:红狼伯爵的长子……出手阔绰的独角仙,骄纵胡峰的哥哥,流着一丝红狼血的名门贵子——迪派·戈德弗雷。

虽然是几近枯竭的魔物血脉,还特意用香料掩盖,可艾洛闻出来了。

“……父亲,请放心”迪派沉声开口,面向高大的银甲骑士行礼,“我会守住戈德弗雷的荣耀……”

“是红狼的荣耀,”粗犷的男声沉稳有力,回荡在浓浓夜色中。

迪派垂头不语,未经打理的红发耷拉下来,显得驯服,可眼底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厌恶。

他厌恶红狼,厌恶自己的血统。

红狼伯爵仰起头,顺着长路看向远方的层楼建筑。一只墨蓝色独眼长久地睁着,直到感觉酸涩。

他捏碎一颗晶石发送传送魔法,转瞬消失在黄光里。

迪派挺直脊背,站到父亲留下的脚印上,学着他的样子凝视远方,可他站不住,觉得没什么可看的,熬了一会后转身回去。

随着他走近,一股浓重的雪松香扑鼻而来。

艾洛皱了皱眉,悄然绕过底座,站到父子俩刚刚对话的位置,默默抿唇。

苦味消失了,看来是大独角仙散发出来的……可他走了,大概短时间内回不来。

他抬起头,看到远处黑压压的房屋,想象着万家灯火点亮的样子。窗扇会像方糖一样晶莹剔透,房屋主人拨弄烛火,烛剪尖开出花来。

他想,那一定非常漂亮。

他偏头向后,瞥见一层楼高的红狼雕像。

红狼坐卧在嶙峋石地上,耳朵高高竖起,一副戒备的姿态。

狼成群虎独行,没有眷属的头狼活的艰难。

可这不是他该思虑的问题。

艾洛翻过院墙,走在无言的街道上。

城中有千百栋房子,可没一间会为他敞开门。

十字路口处留有一堆纸灰,灰烬里埋着未烧净的金箔片,引得龙驻足。

听说人类会为死去的同伴烧“钱”,让他们在阴间过的舒服。死亡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件大事……

艾洛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独角仙死了。”

他父亲一定会回来。

龙呲起牙眼露寒芒,正要杀回去,忽然顿住了。

他想到后天是狩猎比赛,每个冒险者都很期待,应该是场含金量极高的比赛,杂种小猫也会参加吧……

好,很好,好极了。

前路豁然开朗,直达天堂。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将温暖洒向人间。冒险者工会根据委托内容公布兽灾最严重的区域,选定比赛地点。

魔法师们三两成群,在骑士的掩护下进入森林,将场地分层,最边缘一层中的魔物分值最低,往里依次升高,直到未知领域。

受佣工人向树干涂抹颜料,划定最终范围。

参赛者们被拦在红线外,新人向周围村庄里的人打探情报,老人来看看对手,相互结盟,还有人高举地形图贩卖。

新手们兴奋不已,可“猎头赛”不是娱乐项目,其目的不光是清除威胁平民利益乃至生命的魔物,更要开拓新领土,一层层向森林腹地进军,探索未知,经过十几年努力,安达利尔城扩大近万米。

伤亡必不可免,死亡率高达40%,只是很少有人看见,他们的眼睛都被可观的奖金数和冠军特权糊住了。

红线上插着计分牌:一层魔物每头1分,二层2分,三层3分……九层9分,未开发领域的情报每条10分,新品种动植物20分,魔物40分,领主级魔物80分。

极不平衡的分值将引诱参赛者们深入腹地。

得益于魔物血脉,切尔即使站在最后排也看得一清二楚。这地方他先前来过,对地形还算了解,今天只是过来确认一下,顺便再来见见“老朋友”。

大猫听到了脚步声,耳尖弹动,把握好时机绽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

“早上好,红狼之子。”

他故意将伯爵二字省去,似乎在暗示什么。

来者身形一僵,随即朗声回复,“早,切尔·凯拉尼,依旧像蟑螂一样充满活力呢。”

“蟑螂……呵呵,”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切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蟑螂哪有我有活力?拎起一只投进深渊,它可爬不上来,但我可以,你应该很清楚——”

迪派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沉声笑道:“那可真了不起啊,雪山之子,毕竟连传奇英雄都逃不出深渊,你有什么秘法吗?还是依靠刻进骨子里的兽性?对了,也许深渊魔物会把你当幼崽,对你关爱有加呢。”

“倒没那么复杂,红狼阁下,只需要——诚心诚意向神祈祷,”切尔十指交叉抱在胸前,装模作样地向眼前人鞠一躬。

这是祭拜逝者的姿势。

迪派垂下眼睛,翘起的唇角瞬间放平,“你拜的是哪位慈悲的神明啊?切尔,小心些,向恶魔许愿死后灵魂要下地狱,而你的存在本就是罪孽,再犯错就要到最底层了……”

“地狱可比这里温暖多了,迪派……从前我觉得这阴冷阴冷的,可现在发现,只要在你身边,连尸体都是暖暖的。”

“哦?真是荣幸啊,”迪派向前压一步,笑容阴厉,“温暖平民是贵族的责任,现在有没有更暖呢?”

“差点,”切尔迎上去,抿唇微笑。

两人相隔仅一拳远,目光在空中交汇,擦出火光。

伯爵之子与混血杂种之间的对峙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可他们也只是看看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了,连彼此的队友都视若无睹地在旁边静候。

毕竟也不会真的打起来,他们这样好多年了,当面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伯爵的反对者会拿此做文章,捏造一些新闻,类似“贵族压迫平民”、“伯爵子嗣本性暴露”、“暴戾从何而来”、“戈德弗雷家族血脉的秘密”、“安达利尔城的未来”……

不致命,却很麻烦,一场下来能让人缠绵病榻好几个月。

对切尔来说,死了事小,闹个半死不活可不值当。被一位大贵族孤立和针对将把生活搅成一滩泥水,还会连累亲友,换个城镇生活也解决不了问题。

虽然他觉得迪派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但似乎又很合理,毕竟被人厌恶是杂种的宿命。

两人心照不宣,再过几秒就要散了。

可今天不一样,有人自愿搅这趟浑水。

“切尔……”真是一个音都对不上。

艾洛隐藏在一位壮汉身后,将一切收入眼中。

他调整角度,绷紧肌肉,冷着脸踢飞壮汉腰间的大剑,削向迪派的脑袋。

在剑风刮来前,切尔恍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水晶花海顷刻浮现在眼前,他猛地屏住呼吸,尽管这次及时止损只吸入一点点,仍感到指尖发麻。

水晶虫的毒性似乎进化了。

另一边,伯爵贵子显然还很稚嫩,他把这股突如其来的馨香当作谁的脂粉,吸进一大口,随即手脚僵硬,失去知觉,杵在原地。

大剑呼啸而来,劈开气团势要将目标分节。

“铮——”

切尔眸光微动,推开了僵直的迪派,脚步后撤,拔出银剑顺着力道将大剑挑飞,避免伤到围观群众。

大剑插进土地,剑刃嗡鸣不止。

他感到手腕酸痛,半边臂膀松动。大猫粗喘着抹掉鬓边的一大滴冷汗,站直后看向大剑飞来的方向,轻轻开口,却因气息不稳,声音打了八个转,颤得像筛糠。

“罗斯……”

对面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壮汉和不明真相的围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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