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骞原本瘫在椅子上,脑袋枕着椅背,兴致缺缺地玩手机。听到这话,立即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像是得意,早就预料到了。
“这次挺有骨气,”林锐骞哼了一声,换了个跷二郎腿,直接靠单腿的力量站起来,手机抄兜里,“不过晚了,我可不会原谅他。”
李方洵抿了抿唇,和事老的语气,“都是兄弟,哪有深仇大恨,差不多就行了。他在二楼东洗手间等着,你就去看看吧。”
林锐骞不情不愿地穿上外套,出去了。
与此同时,陈规坐着林远的小电驴到达餐馆,刚进门口,林远就把他拉住了。
“陈规,林锐骞刚刚微信上跟我说,他想跟你道个歉。”
陈规怀疑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林远,“你说谁?”
林锐骞像是会道歉的人吗?
“真的。”林远信誓旦旦地说,“他知道你生气的原因了,所以才托我找你,想跟你和好。”
陈规的心猛地被揪起来,心虚和害怕的感觉让他双手紧紧抓着衣摆。难道林锐骞知道自己的性向?还是知道自己暗恋他?
片刻都不敢耽误,陈规飞快地跑向二楼东洗手间。
寒假期间,大学城里也不少人。正值晚饭点,这里的楼梯上来来往往能看见不少学生。
陈规小心躲避着路人,来到二楼东的洗手间门口,林锐骞已经站在这里。
不算太亮的灯光照在男生身上,在对面墙壁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锐骞身体重量抵在后面的墙壁,低头单手玩手机,他这种瘦瘦高高的类型,背脊微躬,有种属于少年人的松弛感。
听见脚步声,林锐骞抬头,眉眼里的冷淡尽收,换成不屑的神色,倨傲地对陈规说:“我没多少耐心,要道歉赶紧的。”
陈规:“……”
陈规懵后,只感觉心头一阵无名火。他捏紧拳头,转头就走。
这下轮到林锐骞懵逼了,他两步就赶上拦在陈规面前,“你怎么回事,不是要给我道歉吗?”
陈规隐约意识到,可能是被林远坑了,但没解释太多,直视着林锐骞,“为什么要给你道歉,我又没做错。”
林锐骞差点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气死,“为了唐霖那么个不相干的人,你他妈背叛兄弟,还说没做错!”
“你讨厌唐霖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也讨厌他?”陈规已经尽量压制怒火了,“就算我们以前是好朋友,以后也不是了。”
这是陈规能想到的最决绝的话,他说完后其实有点心虚,不敢看林锐骞愤怒的表情,迫不及待想跑。
这算是真把林锐骞惹火了,林锐骞揪着他衣领,一胳膊肘给他锁喉,“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陈规很像一只沉默的兔子,平时温顺,但急了也会咬人,他憋红了脸,使劲给林锐骞肚子一拳,“打就打,你又不是没打过!”
他俩高中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
两人都有点上头,打得火热难分。但在别人眼里看,却像是“如胶似漆”的诡异场面。
“你们在干什么!?”宋琪瑶和薛雪突然上来,看见这幕,气得脸孔都扭曲了。
陈规听见那声音就心慌,立即停下动作,林锐骞火气上头谁也不管,继续抱着摁着陈规揍。
“够了林锐骞,我再也忍不了了!”
宋琪瑶像是要崩溃,终于破罐子破摔说出心里话,“你们男的都是骗子,道德败坏!和我交往只是个幌子吧,就是为了掩饰你俩是gay的事实!”
这下把林锐骞也震惊了,林锐骞立即放开陈规,不可思议地看着宋琪瑶,“你在说什么鬼话?”
林锐骞受到侮辱,一脸“我要生气了”的表情。
宋琪瑶从未露出过这么狰狞的表情,紧咬着陈规不放,“你不承认,那就让陈规说!”
“陈规你别以为我没发现,支教的时候你就经常偷看我男朋友,还耍心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你比女生心机还深,敢不敢发毒誓,你要不是gay,那你全家死光……”
宋琪瑶后面的话太难听了,连薛雪都忍不住捂住她嘴。
林锐骞脸色沉下来,警告宋琪瑶:“你嘴巴放干净点,陈规怎么可能……”
林锐骞转头看向陈规时,说不出话了。因为陈规脸色无比苍白,嘴唇打着哆嗦,却没敢否认一个字。
陈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么脆弱和可怜的眼神,让林锐骞体验过从未有的难受和心疼。
陈规狼狈地逃跑了。
宋琪瑶想去追他,被林锐骞钳制住,“我说够了!宋琪瑶我警告你,再敢惹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熟悉林锐骞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宋琪瑶呆呆地看着他,捂着脸大哭起来。
陈规经历着噩梦般的一晚。
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会怎么办。但他以为会是很久以后的某天,那时候他已经工作,拥有成熟的内心和强大的能力。
而不是现在,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大二学生。
回宿舍拿行李的路上,即便知道消息传得没那么快,大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觉得无比煎熬。
陈规不敢看路过学生的眼神,发现有人聚在一起说话时,他就疑心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这种可怕的精神折磨让他差点崩溃,陈规一秒钟都不敢多待,拿着回家的行李逃出学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去看妈妈,那样自己还能好受点。但又想到约好了明天去接弟弟,陈规只能坐末班车到市区,随便找个网吧应付一晚。
陈规还是第一次来网吧,三面都是木头围成的小包间,座椅、沙发床一应俱全。桌子上的电脑设备对他没有吸引力,陈规只为了能在床上休息一晚。
今天来回奔波的车程和晚上的经历,让他够疲倦了。陈规脑子一抽抽的疼,困得没有精力思考任何问题。
可每次他差点睡着时总有电话打进来,让即将进入睡梦中的陈规吓得哆嗦,完全清醒了。
是朋友和同学打来的电话、发来的消息。陈规用那只“因为床长度不够而被迫蜷缩的”脚指头想,也能想到他们打电话是因为什么。
陈规不敢面对任何现实中的人,他先给弟弟发了条消息,说好去的时间,之后就开了飞行模式。
早晨天刚蒙蒙亮,陈规就被饿醒了。他昨天中午就吃得少,之后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现在那种恐慌害怕的情绪消退些,身体各个感官的感觉渐渐回归。
在前台买了个面包,陈规匆匆几口吃完,拎着行李箱和行李袋,坐车去市中心医院。
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从弟弟陈则在这住院起,陈规每周都会来看他。
从惯常走的西门进去,经过门诊楼后面,小公园的树木萧瑟枯黄,池塘里的水也结冰了。
陈规抬头看见住院楼,很明显在二楼一个窗玻璃后面,有个高兴朝自己挥手打招呼的男孩子。
路上的疲倦和不开心,被男孩子惊喜的眼神和笑脸一扫而光,不管在哪儿,只要是和陈则相处过的人,都夸这孩子像个积极乐观的小太阳。
陈规上楼后,在楼梯口就被男孩子截住,“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高中后就开始疯狂蹿个的男孩子,现在跟陈规差不多高了,但可能是长得太快,加上身体不好,所以身体瘦弱,什么衣服穿身上都带着松弛感。
男孩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长长的黑睫毛,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显眼,他下巴尖尖的,眉眼像画一样好看,幸好总是弯眼带着笑,不然容易显得阴郁病态。
“要回家了这么开心啊,”陈规笑笑,带着他回病房,“先把衣服穿好,行李收拾好,我去找郝医生。”
陈则顺手拎着哥哥的行李回病房了,陈规路过时,从病房外面就能听见陈则和病友们告别的欢快声。
以前陈则三四个月就要回来住院治疗,但考虑的他上高一了,课程紧张,所以陈规和郝医生商量,如何调整陈则的治疗周期,最好半年一次。
“他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要多注意。尤其是回家后,按时吃药,注意别感冒发烧……”
陈规细心记下医生的叮嘱,拿着病历本和单据出来,陈则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也把自己打包好,迫不及待地等着回家了。
“上次我走的时候,我们班同学都好奇。只有梁文怡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回家的路上,陈则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我相信她,她不会说出去的。”
“我们病房上星期来了个兄弟,他比我惨多了,只能祝他好运喽……”
“他来那天晚上偷哭,说自己说累赘、拖油瓶,我就跟他说,我都当了十几年的拖油瓶啦,哈哈。”
虽然陈则的语气轻松,但陈规听完却很心疼。
小时候父亲去世,陈则又生了病,常年去医院,巨大的压力全靠妈妈一个人撑着。
陈则小时候内疚自责,被陈规发现经常偷哭。后来长大了,性格坚毅不少,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阳光。但陈规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只是懂事后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说什么呢,”陈规拍了下他后脑勺,手臂搭在男孩子瘦弱的肩膀上,“医生说你的情况好了很多,以后肯定会治愈的。”
“嗯”,陈则眼睛沉静下来,默默地看着前方车窗外,“总有一天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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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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