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万语冰好像听见谁在沉沉的念经。
还有蒋也弦慌乱的自言自语。
“三角巾包扎腹部……三角巾顶角朝下,底边横放于脐部——”
“我靠我怎么知道第一次实战就是这种场面啊!”
万语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像看到倒立的邹老头在跪拜什么东西。
那是在遥远黑暗中的——若隐若现存在的——
“自由女神耶稣基督……?”
万语冰后悔说话了,他没说完就马上咳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太上老君!”头顶的蒋也弦正俯视地,给他包扎,“别动啊话说你怎么醒了?”
没再理会蒋也弦的声音,万语冰眯眼注视着那个东西。
长得好像自由女神像穿着孔子的衣服背靠上帝的十字架,还坐着个莲花宝座。
旁边的那是十八罗汉还是某种神兽?万语冰盯了一会儿,或许两者都是。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太上老君!倒不如说像是万语冰自己观念中宗教的集合体。
我自己……观念的集合体——
难道说,每个人看到的“本源”都不一样?万语冰心下一想。
那么邹老头看见的又会是什么?
万语冰寻求答案般地侧头瞟向稽首叩拜的邹老头。
老头褶皱的脑袋一遍又一遍拼命地撞击着地面,像个发瘪的柿子。
不一会儿,邹老头还在精神抖擞,万语冰却有些脱力了。
比起起初剧烈的疼痛,达到一定阈值后竟意外地不再痛了——他无奈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腹腔中涌出,却无法制止。
只剩血液滴滴流出的麻木。
蒋也弦还在念着他背的三角巾包扎法,而在此时的万语冰听来却像在念经。
万语冰脑袋发懵,仿佛听到祥和的诵经声萦绕耳畔,伴随有节奏的木鱼声令人安心。
意识在诵经声中逐渐远去,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舒适而绵软,好像家的温度。它温和而又舒缓地包裹住万语冰全身,轻柔地咀嚼着万语冰的一切。在这里他可以安静地睡去,没有任何人打扰,所有的声嚣烦恼都离散至九霄云外。
万语冰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他想起了儿时母亲的臂弯,蜷缩身子又仿佛重新浸入羊水之中。他回想起生命的最初,回想起细胞的鼓动,线粒体交汇着,最终汇入一条伟大的长流。
在这流光溢彩的长河中,每一种精神都是雀跃地、迸发的,争相诉说着生的美好,生命蓬勃涌动而不息。在这里大家不分你我不分称谓,没有争斗没有纷扰,所有的事物都自由且无拘无束,所有的事物都可以在这里主张绝对的平等!
大家一同欢乐地,讴歌着一切。即使发出不同的声音,也终将归于优美的大和谐。在这美妙的幻想乡里你无需惧怕生死,无需惧怕未来的不确定,每一种存在都是“本源”,每一种存在都能与“本源”一起拥有绝对的永恒!
这简直就是万语冰所向往的人类大和谐!他向它们前进,它们拥抱着,欢呼着他的到来,万语冰看到了它们的庆贺,他感受到千千万万个意识的共振,他内心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喜悦,他从未有过如此多的友朋,仿佛他从来就应该回到这里——
然后他开始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
忘记在外边的蒋也弦,忘记捅自己的邹老头,忘记自己的父母。
然后忘记——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好像在哪听过的,很熟悉的女声。
万语冰猛地惊醒,剧烈撕扯地,将自己的存在从它们中脱离。
他努力地睁开眼,刺眼的光线使他适应半天才看清——
那个身影。
她还是穿着那身蓝色菱格马甲,宛如第一次在地下室相遇那般地,默然地站在那里。
“你来找我做什么?”
列车哐嘡哐嘡地,车厢在上下摇晃。
他们此时正处于一列白色的无人地铁内。
“我都叫你去死了你还来找我,你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吗?”
冉相宜一手拉着车厢扶手,面无表情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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