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王夫人待她亲如母女的原因之一便是林杉爱绿,碧绿,靛青,烟青等一系列绿色穿在身上像极了王夫人幼时爱玩的家家酒中的布偶娃娃。活生生的娃娃出现在眼前,又是一位乖巧贴心的聪慧女儿,王夫人又怎能不心生欢喜?
吞金前的一天,她将林杉叫到房中,将从不离身的一对碧玉镯子交给林杉,叮嘱她一句:“杉儿跟珣儿好好活。”
彼时的林杉尚且不解其意。待到昱日,林杉叩门却不得王玥回应时,仓皇推门只见王玥衣衫整洁,双手交叠端正放于腹上,嘴角流出一丝血色,面容安详,嘴角含笑。
林杉伏倒在王玥遗体上哭泣时,她懂了王玥日前所言之意。在萧瑟秋风中,藤家又送走了一位长辈。
牌位前幽幽旋转的青烟,飘飘荡荡,转眼成了手中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
林杉沏好茶托师妹慢步送回大堂,她自己快步去找水语真,她记得今日应当没有水语真的擂台,定能在弟子内找到她。
快步过山间,在庭院内的石凳前停下,林杉三言两语向水语真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关好友终身大事,水语真当仁不让,当即表示参与林杉的计划。林杉匆匆讲述想法并将当初李泉年交给她的锦囊交到水语真手上。
二人飞奔回摘星崖大厅。在大厅门前,二人对视一眼,颔首点头。水语真飞身上屋檐,林杉整理仪容仪表,抬脚跨进厅内。
幸得林杉行动迅速,及时赶在师妹前进了大厅,她一进大厅就听得一声夹枪带棒的嘲讽。
“令爱着实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啊。”
声音沙哑,来自上方。抬眼望去,藤若珣忧心忡忡站在王玥身边,一副关切模样。林杉低垂眼眸看向别处,心中暗讽藤若珣连自己母亲所钟爱之物都不晓得,把一个假人恭敬侍奉,好会演戏。
一对虾须镯,便随意套上金银首饰价值不菲。
算了下价钱,林杉咋舌,分了个神便下定决心她要求财。她有些后悔将多年邱源给她的银两还给邱源了,舍不得,她什么时候才能在岭南安置一座宅邸啊。
“有劳杜老费心。”
藤若珣离开王玥身边,走到杜仲身前,打了一躬,抬眼看向林杉。
此刻,大厅以藤若珣为界。其身北,林群一众同王玥交谈;其身南,杜仲坐在林杉身边替她问诊看脉。
林群见茶水少了,提起袖子,替自己跟王玥又添上一杯。茶壶倾倒,茶叶在杯中打旋。
倏尔,王夫人伸手摸了下额头擦去突然滴落的水滴,抬头看去,是一片青砖黛瓦,心道这屋子兴许年久失修,落了雨水也不得而知,怪不得藤家每两年就要给清风剑派送去一箱金银珠宝。
怎料,方才水过的地方突然又痒又烫,她控制不住伸手去挠,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身上有万只蚂蚁爬过,她坐立难安。
“贤妹,可有何处感到不适?”林群见王玥小动作频繁,以为是她身体有所不适,正欲呼人来,“快······”
话未说完,他愣在原地,心中冷笑,好一个猖狂小儿在此弄虚作假拨弄风云。
王玥皮肤头发交界处已经被她抓破一层皮露出略深的肤色,她动作间,面上不断掉落粉尘。抓着,抓着,竟从她面上落下一块面皮。
此情此景,幸得在座多为已经见多了大风大浪归隐山间的老江湖稳得住气沉得下心,绿汀颂默不作声,悄悄瞥了眼林杉,按下身边将冲起的虞钰,静候事态发展。
他们清风剑派行得正坐得端,何来藏污纳垢一事?就是有也只是邱源祸害出的臭名。一群弟子被放血已是最轻的惩罚······绿汀颂忽然脑中刺痛,单手在太阳穴上按压片刻。
那群弟子······怎么了?
绿汀颂心中疑窦暗生,他扬起一张笑脸,语气到吊儿郎当,道:“王夫人可是抱恙,小生也是略通一点医术。”他爱钻研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事在清风剑派人尽皆知。玩性大,自己遭罪,久病成良医也算对的上他。
林群就着话,柔和一张脸,摸着胡子,笑道:“是啊,贤妹。别看我师弟是个练家子,但他在医术上的造诣也是颇有建树。如今杜太医给小女诊治分不出身,何不让我家师弟来给你看看。”
话虽如此,林群又招呼弟子去寻孙鹊前来。
藤若珣嘴角一冷,箭步上前,站在王玥身前阻拦绿汀颂,道:“谢世伯好意,我们藤家受不起。我们母子二人前来只为退婚一事。早年间的父母之命,您且全当作好友间的玩笑。再者我们藤家供不起林小姐这尊大佛,退婚风波从清风剑派传出,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让我们镖局不胜其扰。”
林杉挣开杜仲,冷眼道:“退婚之事,是我处理不当给你带来烦忧,是我不对。但你又何必口不择言辱我师门?”
藤若珣哈哈冷笑,扫了眼林杉,道:“还是这么傻,你自己赶走的邱源,你是认还是不认?”
林杉深吸一口气,冷脸道:“宗门内的事情由不得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你不就是想退婚吗?说,准备怎么办?双方谈和离,还是互相扔休书?”
堂内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林杉,他们怎么不晓得林杉怀的这般想法。趁此时机,绿汀颂转身到了王玥身边,撒上一把粉末,又躲到林群身后。
藤若珣无可奈何,怒上眉梢,冷声道:“好个清风剑派。”他额头青筋暴起,眉头紧皱,猛地一晃头,满目猩红,“怪不得宗门衰落,原来是门风不正而上行下效。师长无德,弟子无才,门衰祚薄都是贵派好运当头,洪福齐天!”
两眼模糊,他跪在王玥身前,紧张问:“可有何不适之处?”
他问的关切,脸上冷汗直流。绿汀颂皱眉上前,准备把人拉起来给他看看。谁料,藤若珣猛地一扬手跟绿汀颂错了开来。
悉悉索索声音响起,绿汀颂退开一步让瓦缝上滴下的水更精准而细微地滴落于王玥身上,他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南疆的山阴人皮面具碰到前足尺这类昆虫就会迅速丧失效果,而他给李泉年的痒痒粉中就有这味虫,他又撒了一把月华粉添了一把火,如此以至人皮面具直接整张破裂。
林杉见绿汀颂的行动便知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已在绿汀颂那里袒露无遗,她便佯装惶恐,捂着嘴巴,满脸惊恐道:“伯母,你这是怎么了?”
王玥,或者说这位不知姓名的女子僵坐在原地,怔怔看了眼腿上脱落的整块面皮,无措地看向藤若珣。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藤若珣来不及反应只道大事不妙。他用一张做工精巧的人皮面具来让下人假扮王玥,再用内力伪造声响,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谁知道却在家仆身上出了岔子,功亏一篑。
脑中却头痛欲裂,他单手捂着脑袋,单膝跪地,另一只抓着木椅的联邦棍撑起身体。
林杉看不下去,推着杜仲上前,她不能让人死在清风剑派。
“别动我!”藤若珣直起身体,恶狠狠地盯着林杉,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咬牙切齿蹦出一字一句,“寡孤二字与你最契合不过!别在这装无辜!”
“厚颜无耻,你叫人假扮令堂上清风剑派退婚。一番故弄玄虚后,还要假惺惺装作受害人。好生不要脸皮!”林杉指着藤若珣怒骂,她顾及在场的师长以及那位太医才将脱口而出的冒犯言语给咽了回去。
藤若珣冷眼看着面前对他怒目而视的林杉,仿佛认识了她许久,语气里满是怀念,道:“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尚且自顾不暇,又何来对我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他顿了顿,眼底寒光流转,看向林杉身后林群不顾双方早年的缘分,厉声厉色道:“清风剑派内怕是藏污纳垢,龌龊得不行。我厚颜无耻总好过你们暗箭伤人!”
林杉皱了皱眉头,心道奇怪,问:“我不知你说的是甚么,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张口胡诹。”
藤若珣扶起坐下女子,伸出一只手停在绿汀颂面前。绿汀颂也不撒谎,直接把痒痒粉的解药扔给藤若珣。
“贤侄何不坐下,我们好好商谈一番?”林群腆着老脸一张,撑起笑容问。
林杉攥着剑的手紧了紧,缓缓吸入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脾气,道:“这位不是令堂吧,何不坐下好好谈谈?”
“用不着,怪不得一群弟子打架斗殴目无法纪,怪不得能泰然接受两年一箱子金银珠宝,怪不得你从小没了家教,怪不得天生地养!能学武了又如何,还不是废物一个?”藤若珣睨了林杉一眼,毫不在意地背过身去给带来的仆人上药。他当然疯了,若不是疯了又怎么隐忍全无,匆忙上山不惜诓骗爹娘也要退了这场丧事?
他明知道无法习武是林杉心中之痛,明知幼而无母是林杉的心口难言,他就是卑鄙地将林杉最柔软的部分撕得稀碎。
藤若珣承认他就是在迁怒。
所有人拦不住一个林杉。
她冷笑,拽过人,扬手欲扇藤若珣一巴掌。挥至半空,化掌为拳,她退开一步。
林杉割下衣袍下摆的一角,咬破食指,一字一句写下“休夫书”。
“盖闻夫妻,结缘于三世之中。你我二人虽未纳婚于六礼之下,而天地婚姻,父母姻缘,理应举案齐眉,和乐融融。生前未得白首,死后未及黄泉。尔今心不诚而意做虚,情不真而口无凭,辱我师门,欺我孤父,辱我亡母,以势压人。今日休书一封,只约三年后,华山一战,一决高低。
我赢,尔自当一步一叩首,在我母亲墓前磕头道歉;输我输,我自脱离宗门,愿做家仆做牛做马,任凭处置。
恐后无信,以此为凭。”[1]
书毕,林杉手一扬,一封休书扔中藤若珣胸膛。
[1]删改自宋初留盈放妻书
这一章算是硬套大纲了[化了]
这一章谁暴雷简直明显得要命[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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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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