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家钱财珠宝搬到半夜都没搬完,鱼时眠没地方可去,来了以前钓鱼的河边。
她坐在岸边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灯火通亮的的鱼宅。
河边的夜风冷得很,她抱腿蜷缩,不停摩挲自己的双臂回暖。
“怎么这么惨?”她低头埋在两臂之间,翁声说话。
她没有来的喊出他的名字:“徐朝。”
就是突然想喊了,仿佛喊了他就会出来。
鱼时眠鬼使神差的往背后看,身后空无一人。
“你最好真是被山贼掳走剁成肉酱了,不然你被我找到了,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
她越说越委屈,疲惫了一天,精神涣散,脚底阵阵作痛,胳膊也抬不起来了。整个人懒洋洋地抱膝坐着,脑袋无力的搁在膝盖上。
“真是好可怜啊。”
方惟从暗处角落出来,小臂上搭着一件外衣,朝鱼时眠走来。
“娇滴滴的娘子落到这般田地,让我有点不忍啊。”
他把那件外衣大敞,要给她披上。鱼时眠扭身躲开了。
手里扑空,方惟冷笑顶腮,脸色变冷。鱼时眠:“装什么呢?你一肚子诡计,诬陷我,算计我,现在来装好人,变脸是真快啊,你到底还有多少种我没见过的脸面。”
“你别着急,我不是来对付你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鱼时眠一脸不信,看戏一样地听他讲 。
“如果没有姓徐的背锅,没有你鱼家家产佐助,我官路不会顺畅,我还得谢你一声的。”
“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你快滚吧。”鱼时眠双手环抱,背身对着他,远眺河面,眼不见心不烦。
方惟走到她背后:“我是施了点小计污蔑,但要怪你就怪自己和徐朝,都是你们在我父亲面前告状,害得我财物被家里控制。现在到了正是要用钱打点的关头,如果不是你俩,我怎么会这么缺钱。”
“特别是要怪徐朝,你都惨成这样了,他都没露面,你说他会去哪了?去别人软怀里了?或者,已经死了。”
话说完,一截木头就扔过来,紧接着又有一根木木棍刺过来。
鱼时眠拿着一根粗直的大棍子直指着他脸,语气冷厉:“说话放干净点。”
“你说你,一下子没吃没喝没地方住,你能受得了这种落差吗?”方惟忽视她的抵抗,步步逼近抵着这个棍子,“跟我走,我保你衣食无忧,不用风餐露宿。”
方惟狠狠的按下鱼时眠脑袋,让她看清楚水面上她动人的脸蛋。“不要浪费了你这张漂亮的脸,会利用自己的过人之处,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底下水波荡漾,鱼时眠的脸照在水上。眉眼如画,每一处都被精心雕琢,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沉在水里的玉石。
鱼时眠不动不吵,方惟放开了她。
她得了自由马上狠狠地呸一声:“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乱叫,真的很吵。”
“我饿不死,困不死,跟你走了,反倒会恶心死。”鱼时眠蹙眉皱鼻很嫌饿地看着他,“半夜睁眼都会被吓醒的那种。”
“你!”
方惟自认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被她说得脸红气喘。
鱼时眠偷摸把脚伸在他前面,将他用力往前推。
“你照照你自己那颗黑心,配得上我吗?”
惊起一大片水花。
岸上滑石多,方惟被鱼时眠绊住后站不住扑倒在冰冷的水里。
鱼时眠搬起岸上石头就往水里砸,水里的方惟低沉连续的闷哼。
趁着方惟栽倒水里了,鱼时眠提裙子赶紧跑。
她躲到了一座荒山脚下,熬过一夜是被风吹醒的。
今天狂风大作,吹的山里的树叶呼呼响,像是猛兽的嚎叫。
鱼时眠一身皱皱巴巴的,在河边弄脏的衣服也没得换。没有镜子和梳妆的,她挽了个最顺手的简单发髻,尽力把头发梳的最好了,还是乱糟糟的。
昨夜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所以这里她也不怎么熟悉。昨日一整天都没吃上东西,她现在很饿,要去街上吃点东西。
她揉了揉酸痛的脚,费劲地从草堆里起来,回头想收拾东西来着,突然想起她什么都没有带上。
她往街上去要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挑柴的樵夫正趁天光往山上走呢,被她惊了一下。
看她脸生又是大早上从山上下来了,村里当地又有山神女的传言,这樵夫把她当传言里的山神女了。
樵夫吼一嗓子,村里的人全来了。各家各户端着家里的早饭酒水上供给她。
鱼时眠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馒头,狠狠咽口水。但她不敢吃,招架不住眼前场面,边回头推辞谢过,不歇气地跑到淮上门。
怕遇见方惟,鱼时眠只在淮上门周边转悠。
她在羊肉馎饦摊上转悠,店家开口问她好多遍吃什么了,她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翻滚的面片。店家本来是笑着的,后面看出鱼时眠只看不买,瞪眼看着她,赶人意味十足。
几个铜板花花砸在摊上。
“给她来一碗。”
王大贵突然冒出来,大气地付钱。
鱼时眠眼底一下明亮有神采起来。
王大贵本是骑着他的秃驴去衙门,结果路过这撞见鱼时眠。
他原本还以为看错了呢,怎么一身脏兮兮的。看着她可怜嘴馋的样子,忍不住给她买一碗。
鱼时眠和王大贵就近找了旁边掉渣的木桌椅坐下。
鱼时眠也一言不发乖巧的坐着,眼睛瞅在翻滚的锅里,静静地等菜来。
看着鱼时眠这幅浑身落魄模样,王大贵像是早有所料。
王大贵摸索腰间的钱袋子,瞄一眼她,狠下心来把钱袋一拽,“算了算了,都给你,拿着!”
他忍痛闭眼把钱袋抛给鱼时眠。
啧,手上把随身的钱都给她了,心里也是可怜她的。
“诶?”她接着半空飞过来的钱,有点懵,扭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钱……”
“怎么你还嫌少?别嘴硬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个境遇,得学着省着花钱。”王大贵叹气一身,心里是可怜她的。
鱼时眠觉得王大贵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从前也是,与官家来往时遇到王大贵好几次,也算有交集。可他没想过在她这捞点好处,他眼神清透明亮,瞳色淡淡的,不沾一点私欲。
羊肉馎饦端上桌,鱼时眠吃得两腮鼓鼓的。王大贵皱眉嫌弃看着鱼时眠,嘴里不停啧啧。看不下去,又骑驴走了。
鱼时眠饱餐一顿,颠颠王大贵留给她的钱袋子。
她头一回觉得钱握在手上的感觉是那么踏实,有感而发:“还是得有点钱傍身。”
如此想,就如此行动,她没一点犹豫,她把身上所有发簪首饰摘下,去典当铺里换了钱。
典当铺的人再三跟她确认是否要当,她都只是直直的点头。
从典当铺里出来,脑袋轻了,手上脖子上都空荡荡的,值钱的全都当了,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素净温婉美。
鱼时眠晃晃小钱匣子,“这点钱还不够啊。”
夜深人静,葙春坊,鱼宅门口,鱼时眠又回来了。
她半蒙面,跟个贼似的鬼鬼祟祟游荡在门口。
官府的人走了,但把大门封死了,各个偏门也是。鱼时眠试探地推门,门被还有木桩顶着,大门纹丝不动。
鱼时眠站在自家院墙下,沉默良久。
“回自己家还得爬墙。” 她真没招了。
她费了老大劲搬来几块大石头,累起来,再摇摇晃晃踩在石头上,双手死死扒住墙沿,手脚并用爬上墙。她咬紧牙,脸部都在紧绷发力。
爬上墙头,原来看着没多高的地面,一下变得特别高,她有点不敢跳。
“应该摔不断腿的吧。”
鱼时眠紧闭着眼,一鼓作气跳下去。
“唔。”她疼得咧牙闷哼,手心包着刚刚扭到的脚踝。
忍着点不适,一瘸一拐地往宅子深处走。
没点人气的寂静,偶尔有风吹动破布猎猎的响声
她不敢点灯,怕引人注意。乌漆嘛黑一片,只借月光星辰看路。地上全是搜查时被打翻、砸烂的东西,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路过合枝居,鱼时眠匆匆收回目光,不忍多看。
合枝居门板,窗扇,拆的拆,砸的砸。好好的房子变成一个空架子,家具被砸得稀碎掀翻在地,搜刮完的首饰盒子扔了一地,轻纱绸幔被撕烂了,在屋里肆意的飘。
鱼时眠快步穿过合枝居,再弯弯绕绕走了好一段距离,在空旷草坪停下。
看着眼前别撬动的地皮和混乱的土堆。
“居然被发现了。”
钱窖的隐门被砸开了。
鱼时眠下窖转一圈,又无所收获得回来。
“怎么搜得这么干净,一个子都没留。”
东厨后头的仓房墙角。
鱼时眠扛把铲子,费劲挖土。
她转战拿到这,这里是另一个藏钱的地方,不过没修窖,是她以前自己埋土藏的钱,那时是在傻担心官家人把钱全掳走了。
没人留意过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这里的土从没有人动过,土壤干燥紧密,鱼时眠一铲子只能挖出一点点土。
“怎么想的,把钱藏这么深……”她不理解当年往地里藏钱的自己。
埋头不说话挖了两刻钟,累出一身汗她也不敢歇,一停下来风吹着湿透的衣服,浑身拔凉拔凉的。
挖出半米的坑来了,她铲得没有力气了,跪坐在地上,扔了铲子,觉得用手刨还快一点。
很快两只手都破了,手指尖鲜血汨汨冒出,和泥土在混一起。每往底下挖一次,碎石沙砾就往露出的血肉里扎,粘在肉上下不来。
四肢汇聚的疲惫消耗这几天仅剩的一点精力,手上的刺痛激得眼里泛泪花。
她身体好累,慢慢力竭,挖土的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就静静跪坐泥巴堆里。
心里强撑着的平和被打破,她忍了一日的不适,当下存在感超强。指缝里的泥土、灌进鞋里的泥沙、泥巴糊着不见原先精致绣纹的衣裳。鱼时眠不忍心看细看这些。
空旷无人的死寂深夜,只有鱼时眠的隐隐呜咽声。
可仔细听可以听到,呜咽声里有渐重的脚步声。
被抄封的家里,还是荒僻的角落。
突然来的脚步声很突兀,鱼时眠瞳孔惊大,僵直了背,浑身不敢动,她能感觉到身后站了人。
她怕得双手都在颤抖,默不作声地攥紧一把土,另一只手紧握铁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