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啊——”鱼时眠猛地回身高举铁铲,使出全身力气往来人砸。

哐当——

砸在铁铸般的铁臂上,铲子被砸变形坏了。

竹霖叶咬紧了牙,不变脸色,嘴巴里僵硬挤出两个字:“不疼……”

鱼时眠丢了铲子,躲在仓屋里面,露出一只眼:“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吴葳无害地笑,拉着竹霖叶举起手,示意她放心。

“别害怕,我们是好人。”

“对,我们是山贼,会保护好你的。”竹霖叶补话。

鱼时眠害怕地往屋子里缩,脑袋都不露出来了,只能听到她略微颤抖的声线:“钱在土里埋着,你们自己挖,留我一命。”

吴葳咚地敲竹霖叶脑袋瓜上,啧他一声,冲着屋里笑脸嘻嘻,有些无措地搓手:“我是铁匠铺里的,他是猪肉铺里的,我们以前是当过山贼,现在不是了。”

屋里没声了,吴葳推竹霖叶一把,竹霖叶踉跄小心翼翼上前,“鱼丫头?”

鱼时眠缩在屋子里面:“你们认识徐朝吗?”

他俩对视一眼,默契道:“没听说过。”

鱼时眠从屋里现身,眼里仍然警惕地看着他们:“挺高长得挺好看的男子,不是你们抓走的吗?”

“怎么会?我们虽然是山贼,那也是有素质的贼,”吴葳拍胸脯大声保证,又撇过头悄悄念叨,“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吃的。”

原先还以为这些山贼抓了徐朝,既然他们极力否认,但现在也没那么害怕了,既然不是山贼掳走的,心里为不明去向的徐朝松口气。

不过仍然心慌慌的,毕竟剿匪的钱她出了大头,鱼时眠合理怀疑他们是来要命的。

鱼时眠看似放松警惕的出来,其实是在找逃跑路线,眼睛瞄中了一条小道,提起裙子闪身就跑。

“哎哎!跑什么!”

被竹霖叶这么一吼,她跑的更加快了。

吴葳转身一个箭步反手拎着她衣领。

鱼时眠颤颤巍巍地转过来面向他,吴葳努力笑的和蔼了,但是还是显得面目狰狞:“我们没坏心。”

鱼时眠:“我信,放我下来。”

“别把她放下来,她指定又跑。”竹霖叶堵在鱼时眠身后,“先听我们把话说完。”

吴葳还是心软把她放地上了,等脚一落地,她速度飞快的咬住吴葳的小臂,推开竹霖叶撒丫子就跑。

竹霖叶吴葳一前一后把她围的死死的,竹霖叶抱胸步步紧逼她:“你看我说啥来着。”

“好了好了,别吓她了,你去帮她把钱挖出来,挖完我们就离开这儿,这里不安全。”吴葳说着把竹霖叶往她挖的土坑那边赶。

鱼时眠手脚激烈的反抗,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吴葳往后退一步,给她让出空间,“论起辈分,你得喊我一声三叔。”

鱼时眠皱眉看他,“什么意思?你认识我爹娘?”

“孩子,知道你爹娘叫什么吗?”

“我记忆里没有他们的样子,你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白点吧。”

“你爹叫鱼枕阳。”

鱼时眠被他们两个带到郊外的野店,这里离城口近,已经是午夜了,还没打烊,摊上陆陆续续总有客人进来,都是赶脚的小商小户。

钱他们帮忙挖出来了,就放在桌上,鱼时眠左右咕噜眼珠子,“我拿?”这钱她肯定是要拿的,只是问一问。

“你的钱,你拿。”吴葳点头。

鱼时眠利索收到自己衣服的隐兜里。

热气腾腾,油香馋人的肉片汤上桌,店家好声爽利招待:“您慢吃,担心烫嘴!”

鱼时眠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竹霖叶将碗往鱼时眠那推,抬抬下巴催促:“你先吃,不够再续一碗,肯定饿坏了。”

被他俩专注的看着,鱼时眠不客气地开吃,象征性的往碗里吹两凉风,一口接一口的吃得不停。

看着鱼时眠吃的这么香,吴葳郁闷:“嘶……我说鱼丫头,我刚跟你说了你的身世,你怎么没点反应呢?不应该啊!”

“咳咳、咳咳咳!”鱼时眠被呛住,脸都咳红了,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你听清楚没?我说!你爹!是!鱼枕阳!”

吴葳双手合在嘴上,喇叭正对着鱼时眠耳边,这回不仅她听清楚了,草摊子里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齐刷刷的转头看着鱼时眠三人。

把他们当做有痴症的,斜眼瞪着三人,前后邻桌的歪着身子躲着他们。

“好了,我知道了。”鱼时眠堵着耳朵专心吃饭。

竹霖叶满脸骄傲:“你知道了?!不愧是咱们鱼大哥的唯一后人,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竟然接受的这么快。”

“谁跟你说我接受了?我知道了,但是我不相信,我也不会接受。你们说我是,我就是?”

竹霖叶啧声想要继续和她讲理,吴葳压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在凳子上。

吴葳手指伸进茶碗里蘸点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人名字,“你母亲瑄仁公主鲁淳,生下你的第二年,肆州被疟疾席卷,凡事路过肆州的没人不染病的。肆州的病情很快会蔓延到武州桃县。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先皇,担心瑄仁公主,八百里加急紧急传令让她回天都。可两人意见不一,吵了一架,皇帝更是放出气话,让她以一国公主的名义,深入肆州疟疾重区,安定残苦百姓,抵御肆虐的疟疾。先帝与夫人积怨已久,一父一女间一夜的一句指令,让夫人差点丧命肆州。最后还是鱼大哥残了半具身子,一人把夫人从肆州拖回了斜阳山上,两人全染上疟疾,在山上相互守着,耗病而亡。没了鱼大哥,鱼匪也由此散伙,没人愿意守着这样一座孤独的山。”

“当时的你只有两岁,你父亲母亲早知晓鱼匪总有势弱的一日,在最后一刻为你谋划,让你隐姓埋名,伪装身份,积累起你三生三世都用不完的财富,变成现在的你,也就是富商遗女。”

桌上那两个人名字慢慢渗进木头缝隙里,干掉大半只留几个不勾连的笔画。

话本子里主人公成为活生生的人,血肉在她眼前疯长,好似真有一对恩爱温婉的夫妻站在面前,相互搀扶着对她莞尔一笑。

鱼时眠手掌虚虚地笼罩在他俩的名字上,又不敢触碰,声音像滚过沙尘般干涩:“我真是……山贼的……女儿?”

竹霖叶自己的那碗肉片汤吃完了,打个饱嗝:“本来你不用知道这些的,斜阳山地山贼们也和你一样有了各自生活,我俩受大哥之托,平时没事来看看你过得好就行。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完全失控,就怪那……”徐朝名字就卡在嘴边了,吴葳冲他摇头,压低眉毛严肃神情暗示他小心说话,竹霖叶话锋一转,“那、那贪得没边的方惟,抄了你家,劫了财,把你逼得没地去了。”

吴葳给她倒了一碗温水:“不过你放心,我俩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鱼时眠把水饮尽,想擦擦嘴角的水渍,抬起袖子又放下来了,总觉得擦衣服很是别扭。

“谢谢二位款待,今后的路我自己走,不劳烦了。”

鱼时眠拍拍皱成一团的衣服,起身朝两人做礼。

“你还是不信我?”吴葳眯眼叹气。

竹霖叶苦口婆心,五官全皱在一块:“我们不会骗你的,骗你有什么用啊。”

鱼时眠疏离地笑笑不语,说接受他们那都是假的。

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跟她闹笑话一样,一窝蜂全来了,她还没缓过来,一切都在失控,她现在还不可能相信他们的话,不会相信所谓的身世。

“有缘会见的。”

草摊外开始下毛毛细雨,黑夜白月,雨丝像银针一样射下来,鱼时眠披星戴月独自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郊外野林。

“诶?”竹霖叶试图喊住她,着急地问吴葳,“我们就放着鱼丫头一个人不管?”

“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些,给她点时间吧。”

两人唤来一壶热酒,把腿架在凳子上,酒杯放在嘴边慢慢轻酌,目光没有从她离开的小路移开过。

蚀骸阁十五层高楼常亮,酒肉香从里头飘出,浑厚洪亮的起伏说笑、摇骰推牌的吵闹声响彻整条街。

酒肉香混着,蚀骸阁常年的腥臭气,味道复杂。这也难怪,大家外出干完活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的,地上全是粘皮带肉的老垢。

只有最高层的阁楼安静点,没什么奇怪味道,对比楼下的灯火通明,这只有微弱的烛光隐若。

斯音提着一壶热酒和三两卤肉上阁楼来。

刚回来积压的事情多,徐朝干脆睡在了这里,也很少从楼顶出去,睁眼闭眼就是干活,偶尔斯音给他送点吃的上来。

斯音是徐朝建立蚀骸阁时就在的元老了,两人一般大的年纪,说话就很随意。

在斯音看来他一身干劲,满眼闪光钦佩:“阁主,青达斗凶的事儿你白日去警戒了一番,相信他们会老实了。后面的收尾工作交给我吧,快去休息,我看你昨天就没睡好。”

徐朝其实在望着文书出神,被他喊回魂,自若地转换眼底的恍惚空虚,没让人看出破绽。

这里就一张光秃秃的席子,徐朝当然没睡好。旁人这么一念叨,他突然想起东厢房又大又软的榻。

徐朝从乱遭的文书堆里抬起头:“我睡得还行。只剩一点了,马上干完了,你下去和他们聚一会儿。”

木制的楼梯踩的嘎吱嘎吱响,徐荣宗也跟在斯音后头上来了。

徐荣宗一手撑在楼梯扶杆上,笑看徐朝:“今晚专门给你设的接风宴,等你好久了,迟迟不见主人公啊。”

徐荣宗催促他:“老头的意思是,来的都是帮里的同乡同族,让你多露露面,稳住宗族的心。”

徐朝放下手上的事,提起壶嘴往嘴里倒口酒精神一下。

徐朝一手揽一个,架着他俩往楼下走:“我当然会来,我多大的面啊?还能让你俩来请我。”

越往楼下走,人声杂沓,语笑喧阗。徐朝掏掏耳朵,离近宴席时,在楼梯拐角停,按住两人。

徐朝对徐荣宗说道:“你有空去衙门一趟,帮我盯着,让澄回这边的官府周旋桃县那边,不要松懈了。”

徐荣宗和斯音对眼神,心领神会,暧昧地看着徐朝:“这么怕小娘子被欺负啊,隔了这么远还要为她牵制势力。要不我替你去她府上看一眼。”

“把事办好就行,别的不用你管。”徐朝甩下两人,抱胸昂首独自往宴上走。

徐朝随性摇着步子走到角落,全场眼神和烛光一下子落到了他身上,仅仅是露面就被人清楚捕捉到。

楼内所有人齐声欢呼吼喊,众人高高举起酒碗,喊少主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这条街这个夜。

暗处的徐荣宗、斯音相视而笑,虔诚地看着眼前面对众人平静又有点傲气的徐朝。

“我俩终于不用顶替他的活了,快给我累死了。”

“太难了!呜呜呜!”

他俩抱作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橘涂十一日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财女与恶郎
连载中赎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