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特女士,你知道的,一个生命如果连一个名字都没有,这是件很可悲的是,无论这种事情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沙原之上,穿着奇怪的男孩将手中的油灯高高举起,帽子上暗黄的敕令随着他的动作凭空飞起,一张又一张,完全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
“没有名字,没有一个可以被别人所记住的称呼,那么在生命消逝之后,你就不会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是件可悲的事。”
少年的声音比预想中的温柔,那些青绿的植物在火光之下开始飞速生长,最后又在两人脚下蔓延成一片小而窄的翠色。
苜蓿、蒲公英、蛇莓、防风草、短命菊……一系列的植物在违反了自然定律的情况下像发了疯一样开始扩散,顽强而坚韧:
“它们的名字是什么?可以请你说说吗?”
少年这样发问。
“请不要为难一个在这里待了快三四年的人,朽火先生,你要知道我已经不像年轻人那么有活力。”
对此,贝斯特女士强装着镇定,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折下一朵四片叶子的苜蓿草:
“但是这个植物代表了幸运,这个……老琳达还是记得的。”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耳边又传来了极其刺耳的尖叫声,像是故事里会用声音致人于死地的蔓德拉草。
琳达抬起头,看着朽火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嗤笑一声:
“哈,您难道想说,这些植物的名字,对它们来说也很重要?”
朽火没有回应,他松开手,油灯飘浮在空中,继续任由这片绿色的幻境在沙原上逐渐蔓延,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你想听个故事吗?亲爱的琳达。”
“如果你想讲些大道理,朽火先生,不必那么拐弯抹角,但是如果您想,我也很乐意倾听。”
话音未落,琳达又将手中的植物握在掌中,苜蓿没有被榨出汁液,只是像一团并不烫手的绿色火焰一样,消散在空气之中。
“在我以前经常待着的国家,曾经发起过一场以成瘾性药物为根源,从而诞生的可笑的战争。”
“当然,我尊重那些为了国家与人民从而牺牲的战士,我也敬佩那些愿意力排众议,将那些药物销毁的“英雄”,他们的名字会被众人记下,他们的事迹也世人传颂……”
朽火没有理会琳达的“挖苦”,他只是牵起布偶的手,脸上的笑容亲切,可嘴上所说的话却又怎么中听:
“但是,其他人呢?”
“我是说……那些因为这些药物而家破人亡的人,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无名小卒”,他们会有多少人会被记住?”
看着与布偶小姐一同舞蹈的少年,贝斯特女士又将视线移到那带着自然颜色的火焰,最后发出几声不连贯的苦笑:
“哈……朽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您并不知道一件事,关于这黑色的皮肤,会给我们带来多少的灾厄。”
朽火没有追问,他很清楚,黑皮肤的人在部分国家往往都会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像是自己以前所在的国家——
那里的一些人都遵守着“重男轻女”的法则,不过,这不是这次的重点。
少年这样想道,又闭上了眼睛,像音乐会上的指挥一样挥舞着双手——
随着他的动作,这家伙身后那油灯的碧色火焰便将湛蓝的天空焚烧,仿佛梦幻而遥不可及的极光,又像是在歌唱着一曲优美的咏叹调:
“我没有讽刺的意思,但是……亲爱的琳达,你要记住一件事。”
“如果你给予了生命一个名字,创造出了一个“奇迹“,并且愿意把这份奇迹带到世界上,你就有要保护他……她直到世界终末的觉悟,这很艰难很可怕,但是,你要负起这个责任。”
“琳达?贝斯特女士,与所有妇女一样的,伟大的女士。”
琳达的故事就此落下序幕,天空的边界像散落的拼图一样碎裂,朽火看着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又伸出了手——
而在下一秒,在指尖触碰到这虚无泡影的一瞬间,那位“琳达?贝斯特”的身体,便这样消失于此。
少年垂下双臂,火焰在燃烧自己的身躯,他却好像没有反应一样,耳朵后的羽毛像泄了气一样垂下。
然而没过多久,朽火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那两个不属于这段记忆的“观众”,露出带着些许心酸的笑容:
“看的开心吗?亲爱的小爱丽丝?”
旁观者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关于“朽火”这个奇怪的人的幻影,便彻底消失于黑暗之中——
空荡荡的黑色空间里只剩下绿色的火焰仍然在不停地燃烧着,像是在吟唱着一首名为“生命”的歌。
“这些就是我的故事,关于“爱丽丝”与“琳达”的故事……所以,晴冠小先生,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单善看着那团火焰,又下意识地捂住头,过于嘈杂的记忆在此时就像蜂群的轰鸣一样令人头痛,可当自己再一次抬起头时,他看到了一把伞——
那是一把虽然破旧,但是镜灵却无比珍视的油纸伞。
少年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一瞬,他闭上眼睛,视线却透过眼皮,看到那把油纸伞被火焰撑开。
紧接着,殷红的血水从伞下倾泄而出,汇成一条带着腥呛味道的赤色之河,河水流啊,流啊,在黑暗的尽头凝聚为一只巨大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旁观者,旁观者……亲爱的孩子,如果你是以上帝的视角观看着那些记忆,那么树上的积雪滑落,又有多少人能听到这轻巧的声音?”
猛然间,单善睁开了眼睛,翠色的火焰又于空中炸开,迸发出一朵绚烂的花儿,而当火花散尽,他只看见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模样的,名叫“单”的已死之人。
“镜灵先生……喜欢看雨天吗?
他轻声说道,少年人留着一头长发,温柔到了有些令人厌恶的程度,怀中还抱着一面小小的梳妆镜,在漆黑的房间里面散步。
屋外雨声依旧,单的房间明明没有漏雨,可他却执意要撑着一把小小的伞,完全不在乎俗话里所说的“屋里打伞长不高”。
“为什么要这么问?听很多人说,他们讨厌潮湿的天气,因为不可以出去,不可以玩,不可以晾衣服……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做。”
而后,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镜子里头传出,即便他说的话不怎么中听——
那是镜灵的声音。
长发的少年听后,只是发出几声淡然的笑,又将伞轻轻转起,如果雨可以透过屋顶砸进来,那么水珠估计会把甩得到处都是:
“虽然,你说的也对,很多人都讨厌这种天气,但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可以拿着伞,在屋里头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那个你喜欢的男生呢?”
类人生物先生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解,明明是神明情感的一部分,但那时候的他却对“察颜观色”这四个字一问三不知。
这是好事,单善这样想道,即便自己前身的脸色看着有些一言难尽:
“他啊……那个男生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我也想和顾先生一起去……”
“你没有钱。”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嘛!我知道自己和顾先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但我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单尽可能的想要把话说的轻松愉快,但是连善都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很难过——即便这样的难过,可以让逐渐走向扭曲的自己感到愉快。
镜灵挠了挠头,他从单的身上看到了“喜悦”,看到了“不舍”与“难过”,但是自己却总有种令人不解的“不爽”萦绕在心头:
“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他如此问道,语气听上去有些烦躁。
“镜灵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吧?有关于“喜欢”这种情绪的事,还有关于“爱”这种东西,该是什么样的。”
单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油纸伞从少年的手上脱落,最后滚到地上,勾出一个完美的圆:
“大人们都说,真正的爱是要把手放开,真的爱是要他幸福,要愿意放下一切,放下所有的东西去支持,哪怕最后,会落得个遍体鳞伤……”
“但是……如果爱一个人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难的话,世界上不就没有夫妻了吗?”
单微微颔首,脸上透着“幸福”的红晕,他小跑到窗前,看着那接连不断的雨滴拍在玻璃上:
“但是,爱这种东西,“喜欢”这份情绪……不就是很难懂、很模糊不清的东西吗?”
“喜欢很简单,你可能会喜欢一只猫,喜欢加多了醋的拍黄瓜,喜欢雨天滴滴答答的声音,又或者说,你很擅长写小说,最后却觉得画画更有意思……”
“说白了,有好感,很热爱,想要为此而付出努力,这就是所谓的“喜欢”情绪。”
镜灵的声音还很生涩,带着一股子警惕与不安定的气息,但是旁观者看得出来,这个创造了自己的人对“单”有好感。
镜灵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因为那位工匠的伤害,本就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抓住他,如同一只过于恐惧的刺猬,到死都不会从蜷缩的状态下复原。
但是单习惯了,扭曲的童年生活让他习惯了在利刃与冰雪上舞蹈,他的脚被尖刺贯穿,身体也被严寒折磨。
而如今,有一块烧红了的煤在自己面前,即便会被烫伤,会留下难看的疤,但是在那个时候,少年已经别无选择。
“是冻死?还是烫伤?”
此刻,毫无疑问,他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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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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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5?无名?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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