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王子与燕子一同死在了寒冬的风雪里,故事结束。”
如果说,一个人的灵魂与记忆是一体的,在过去说出的每一句话,所做出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那不可预知的未来,会将所谓的“因果命运”更改的微小的风……
但是,但是啊,所有人经历的所谓“人生”,不就是这样的么?
“在伟大的洗衣妇在残酷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命运中死去后,围观的群众们教唆着她的儿子,使其认为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仅仅只是一个废物,故事结束。”
如果说,人的一生是由各种各样的美好,与数不胜数的苦难堆积而成的产品,如果说,所有的喜悦都是由相等的灾厄兑换而来的……
那其衡量的标准,又应该是由何人去定下的?
“踩着本该给予母亲的面包,以此想要走过泥潭的女孩,在最后坠入了地狱,只能用漫长的岁月忏悔,以此来换取重回人间的机会,故事结束。”
我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人,因为她创造了我,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理应对这个陌生的女人感到感激。
她喜欢学习刺绣的技巧,她喜欢在午后的阳光中织围巾,她喜欢做菜,虽然最后出来的成品总是不堪入目,她喜欢……她“喜欢”很多很多事,很多曾经想要拥抱。
但在最后,却又因为周围人的目光,从而被迫放弃。
“母亲舍不得病重的孩子,但是她不想要这个被自己带来的生命继续活在痛苦之中,所以母亲选择了放手,让他前往遥远又不可视的天堂。”
“故事结束。”
母亲曾经很擅长舞蹈,也曾将刺绣的技巧烂熟于心。
她那灵巧而饱含着力量的大跳与旋转曾令殷颜镇的众多男性为之瞩目,她那仿佛能将一切绣于布上的针线也令人为之惊叹——
就像不可视的“魔法”一样。
“听信灰狼之言的红帽女孩获得了短暂的快乐,最后也与自己的外婆在灰狼的胃袋中得以相会。”
“故事结束。”
但是啊,当时还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其实并不喜欢这份可能会为她带来无数财富与声誉的天赋。
她不喜欢别人口中的“女红”,她相信女性也可以流血流汗,在赛场上创造比男人更强的场景,她也相信男生可以刺绣舞蹈,展现出另一番充满力量与灵巧之美的画片……
这不是所谓奇迹,也不是所谓“另类”,这是尊重与热爱创造的无数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种,仅此而已。
“恋慕着王子的人鱼放弃了自己的歌喉,忍受着踩于刀尖之上的痛苦,想要见到那自己所爱之人。”
“可是在最后,王子与别国的公主发展了恋情,她只能在阳光下坠入了大海,化为虚无的泡影……”
“故事结束。”
在我的记忆里啊,父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甚至善良到有些迂腐,像是所有的故事里老实巴交的老好人。
但即便如此,他在最后还是为了自己所爱的女孩留在了殷颜镇,他放弃了在大城市的所有,放弃了本就不爱着自己的“父母”。
他抛弃了一切,即便这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
“故事结束。”
故事结束……有的时候啊,我真的对自己的好记性感到痛苦,我记得住别人口中的流言蜚语,我记得住那些没有意义,又或者我无法理解的脏词辱骂……
我记得住过去的痛苦,我记得住太多太多的东西,但是更多时候,我情愿只当个无可救药的傻子……一个活在阴影中的,习惯了痛苦的傻子。
没有名字的少年,学着记忆中母亲的动作,在黄沙之上舞蹈,即便做出只是对他而言最为简单的旋转与跳跃,但是男孩仍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对你而言啊,不是很简单的事么?遗忘令自己痛苦的故事,遗忘那些难以抹去约伤痕,最后装着痊愈的样子,在其他人的面前微笑……”
“对吗?林晴冠。”
听着无名之人的话,林晴冠没有回应,只是通过沉默来表示自己的赞同,他闭上眼睛,笑容灿烂到令人生厌:
“这样的交易……很简单,用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来换取短暂的幸福,这是很多人都会乐意去进行的行为。”
少年人的声音清晰,却带上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圆滑,他强行握住镜灵的手,又生硬地向前伸出。
下一刻,一顶旧时候官员所戴着的帽子便随着二人的动作从空中出现,它旋转着,上面贴着的黄色符纸却没有脱落的迹象,最后变成一个漆黑的圆——
光是看着,就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仿佛深邃的、任何人都无法触及边缘的黑洞,企图将周遭的一切吞入腹中……
“我所讨厌的人,我所爱着的人啊……他们最后的故事,是令人发笑的悲剧,还是无法更改的“幸福”,你一直以来都是明白的。”
“你一直以来啊,都知道这些人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但是来自世界之外的“镜灵”又做得了什么?”
林晴冠望向那没有名字的少年,还没等镜灵作出回答,他便先行一步,松开了对方纤细脆弱的手。
腥红的冰冷液体从他的胸口中喷出、涌出,飞溅而出,几乎要将整片黄沙构成的世界染上那逐渐失去生命活力的血色。
无名之人停下自己欢快的脚步,他转过身,将自己那带着无数伤口、无数厚茧的白晰小手伸出这旋转着的黑洞之中——
而后,一把由混沌色彩构成的锈蚀铁剑便顺着少年的动作,被硬生生地拔出: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啊,我的母亲很喜欢给我念那些充斥着血腥与暴力之美的童话故事。”
“在我的记忆里,在那个时候,她的梦想被家里的人亲手撕成碎片,即便这只是别人口中的道听途说,但是母亲那时候的目光,我永远无法忘记……”
“她和我说,不要害怕这些故事,不要对死者的亡魂感到恐惧,因为故事已经结束……因为他们的怨恨与痛苦,已经被封印在了书里。”
“只要说出这样的话,说出那句无敌的咒语,任何事情,在最后都可以挺过去……”
男孩的笑容灿烂到有些令人恐惧,就像是与人类过于相似的布偶,使观众产生生理性的不适。
他的指尖在刀刃上轻轻一划,像颜料一样的墨黑色便从伤口之中溢出,在黄沙之上,像堆积在一起的红蜡一样,浇灌出虚无的黑骨。
“故事结束。”
对啊,故事结束……只要说出这句无敌的咒语,那些悲剧也好,喜剧也罢,都只会在记忆中刻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演员在故事的最后会谢幕,剧情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遗忘,只有在被别人提及之时,才会说出一句风轻云淡的:
“我以前看过。”
少年看着那根漆黑的长骨,白色的幕布落下,盖在他的头上,报丧的飞鸟带着数不尽的厄运从天空飞过,用它们小小的身躯划破了那片湛蓝的纯色天空。
男孩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住刀剑的把手,仿佛教堂中,祈祷着希望降临的神职人员那般虔诚。
“很多大人会和孩子们说,要学会知足常乐,要懂事听话,因为无论是和平也好,幸福也罢,永远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牺牲……建立在其他人的负重而行之上。”
黑色的利刃穿过了少年的身体,黑色的心脏从瘦小的身躯中被带出,上面那带有锈蚀味道的黑色液体缓慢地滴下。
无名之人的世界不再有色彩,无名之人的世界,也将不再会有喜悦。
“我……我们,从未祈求过那样的幸福,我们只是想要没有负罪感的活下去,我们!我们……”
说到这里,林晴冠一时语塞,总是微笑着的少年低下了头,在镜灵的注视之下走上前,两手紧紧握住混沌之剑的剑柄,红线也将他的双臂缠绕——
而后,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仿佛要把无数的苦怨、没有尽头的踌躇,全都灌入空空如也的腹中:
“我们,只是不想一辈子低声下气地活着。”
听着“小少爷”的说法,无名之人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想法,又像是在为这样恶心的自己感到悲哀:
“有的时候,没心没肺一点,像个婴儿一样什么都不懂……对于想得太多的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幸福。”
此刻,少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仿佛孩童一般无忧无虑的笑容,他那已然没有温度的指节,轻轻抚上林晴冠那对满布伤痕的手。
明明都是那样温柔的人,明明同样是充斥着复杂情感的人……为什么我们得到的下场都是那样的悲凄?
“我以前有做过很多梦啊,使用着红色魔法的独角兽,被怪物咬下了脑袋的奶酪小姐,更改了宇宙规则,创造了崭新世界的神明,用她那充满了希望的羽毛,救赎一个又一个坠入绝望的少女……”
林晴冠的手开始颤抖,那游刃有余的面具也终于在这片黄沙之上开始碎裂:
“而那个神明啊,有两位挚友,一个是觉得神明无比可怜的蜥蜴小姐……一个是在音乐中逐渐迷失了自我的人鱼公主。”
“她用自己的心为饵,从那漫无边际的大海上,钓上了过去曾经因为恋慕而绝望的自我……”
“那么,现在已经死去的无名先生,可以用心来钓上什么东西?”
“小少爷”这样说着,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凑到了无名之人的耳边,声音温柔,听上去还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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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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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5?无名?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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