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姜姜？”中午，公司的人都去食堂吃饭，还没走的刘诗凑头到姜淮芜的工位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姜淮芜转头看向刘诗，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个表情是姜淮芜惯用听八卦的表情，她对着镜子练习过多次，恰到好处好奇的怜意，让人很有倾诉的**。
职场嘛。
而措不及防被自己同事的俏脸近距离美颜暴击的刘诗愣了一下，才接着说：“公司要裁员了。”
这下姜淮芜是真的惊讶了，因为她所在的这个丰江公司其实是一家巨型企业江是集团的子公司，说是子公司，也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主营业务，而更像是一张紧密罗织的关系网，用来承载集团发展所必需的各种“人情”。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都是关系户，混日子来的。
既然都是关系户，又怎会轻易裁员？所以姜淮芜才感到讶异。
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危机感。
姜淮芜只是普通一本的毕业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和卓越的能力，大三就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进入丰江公司实习、转正，至今已三年。
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短到丰江董事长不过才三次在集团年度大会上表态发言，长到安排姜淮芜进这里的姨妈从江是集团离职。
姜淮芜此时不能表现出急切和思虑，她仅思忖片刻，便问：“难道是集团今年效益不好？”
刘诗摇摇头，“哪能啊，江是集团的股票又创新高了好吗，大概是那位小江总的主意。”
前面说过，丰江公司的人，各有各的关系，又没什么业务，每天都像是一个小型八卦集市，姜淮芜也因此对集团本部的消息非常了解。
刘诗口中的这位小江总，是江是集团董事长的亲孙子，三年前刚从著名华街历练回来，是板上钉钉的江是集团接班人。
除此之外，其父闯荡娱乐圈多年，也算是小有名头，其母则是大名鼎鼎的息影影后文霜。
因此，继承两位长相优势的小江总，也被各家好事媒体称为财阀中的脸蛋天才，照片流传得满大街都是。
就连丰江公司众人都差点被这位小江总丰朗的外表迷惑，直到他开始在集团内部开展一项名为提效增能的改革。
这可把丰江公司一干人等弄得苦不堪言。
据刘诗说，以前丰江公司每天十点上班，三点下班，上班也是看看杂志、刷刷视频，而自小江总空降集团领导层后，年年找丰江公司董事长谈话，为难杨总一把年纪都快退休了还要被小辈批得老脸涨红。
杨建兵不知道这小江总是真不知道实情还是装傻充愣，丰江公司有些人的后台连江老董事长都礼让三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他也破罐破摔，把上层的压力传导给下层，先是严格考勤，再是丰富业务，不管做得好做不好，总之不能让一干人等闲着。
你别说，这样的态势之下，三年过去，虽然丰江公司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集团及其他子企业的面貌有了一个相当大地提升，主要体现在收入方面。
再被媒体提起的小江总，也不再只有长得帅这一条热点。
听同事戚安娜说，江老董事长对自家孙子的表现非常满意，加上身体大不如前，今年就准备半退下去。
这位小江总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打算拿他们丰江公司开刀啊。
“听我爸说，集团想让丰江公司拓展副食品市场。”
刘诗的爸爸是机关工作人员，从杨建兵对她的态度来看职位不小。
丰江公司手里有几块江是集团老厂的地皮，靠收租和集团救济度日。
而那几个老厂，以前就是江是集团拓展副食品业务时盘下的生产线，只是当时市场上几家老牌食品公司价格战打得火热，硬生生把江是集团卷出了局。
不过近几年食品安全屡屡出问题，几家老牌公司倒了一半，江是集团此时卷土重来也不是没有机会。
姜淮芜挤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这是好事啊。”
对公司来说确实是好事，对他们就不一定了，刘诗叹了一口气，看她的视线有些意味不明，“姜姜，杨建兵本来就是个势利眼，你姨妈又离职了……你还是早做打算。”
姜淮芜听懂言外之意，笑笑，“知道了，谢谢你诗诗。”
刘诗不再提这事，亲亲热热挽起她的胳膊，“走吧，我们吃饭去。”
——
“你好，n1916。”姜淮芜看着手机屏幕念道。
菜鸟驿站的阿姨没动，而是笑着看她道：“不常看你买快递呢。”
姜淮芜倒是习惯旁人对她的关注，只愣怔了一秒便答：“嗯。”
“节俭点好，”阿姨更满意了，上前几步把房门虚掩，回过身来搭话，“你自己住这个小区啊？爸妈呢？”
姜淮芜所住的小区是她爸妈在十几年前买下的，房子有些老旧，单价不算贵，父母是小县城的公职人员，而她大学考入省会，也就顺理成章留下来了。
她神色微凛，余光看向监控屏幕。
阿姨看出她的情绪，“你别紧张，我姓王、王芳，上次我大侄子来帮忙，瞧见你了，还记得吗？”
说着解开手机屏幕划了几下，上面是张男人照片，看着大概三十多岁，圆脸蒜头鼻，带着副黑框眼镜。
王芳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让她看照片，又走到包裹堆翻找，掏出一个扫了码递给她，“喏，我意思是你要是没对象，阿姨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我那大侄子条件好的嘞，家里给在滨江王榭买的婚房。”
这种场面姜淮芜见过不少，哪怕还在她大学时期，身边人就孜孜不倦地给她做媒。
姜淮芜接过包裹，冷淡道：“谢谢，不用了。”
随即转身就走。
滨江王榭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富人小区，单价五六万一平，王芳本以为拿下姜淮芜是十拿九稳的事，早就给自家远房侄子夸下海口，为的是让表姐家给自家女儿找个好工作。
当然，既是远房，人家又没事求她，怎么会来帮忙，所谓偶然的见面不过是她装作不经意间拿监控视频的给侄子看，多亏姜淮芜那哪怕在高糊镜头里也丝毫不损的神姿，侄子当场就答应了王芳的说媒。
想到这里，王芳脸色变幻，最终翻个白眼嘟囔道：“哎哟，现在的小女子眼光高的哩，都想学着那电视剧里飞上枝头变凤凰。”
后面进来的人觉得莫名，疑惑地朝姜淮芜看去，细看之下，心里忍不住吐槽王芳，人家长成这样，不变凤凰才说不过去吧。
这种事姜淮芜经历得多了，也就淡定了。
姜淮芜此人，从小就是公认的美人胚子，长大后说句洛神转世也不为过。
美貌是把双刃剑，她因此享受过不少便利，也因此承受过许多恶意。
——
躲得过外人，却躲不过家人。
姜淮芜刚到家，来自姜母沈青瓷的电话准时到达，接通那一刻，母亲的喊声似乎从老家遥遥传来，直达耳廓，“幺女啊，隔壁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我把你微信推给他啊，家里开公司的，阔气的很，你要是能笼络住他，以后吃穿都不愁了。”
姜淮芜眉头拧得极深，“妈，我能自己挣钱。”
姜母嗤笑一声，斥道：“我还不了解你？你学习学不出名堂，工作也考不上，不找个好男人嫁了以后怎么办？你现在还年轻，还能挑挑拣拣，等年纪一过，你就看看你表姐过了三十，给她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都是什么人。”
“当然，我们幺女长得漂亮，不缺有钱人追，不过你也不能完全不谈恋爱吧？好歹谈一个在边上，有更好的再分。”姜母放缓声调，循循善诱，语气里不无得意。
姜淮芜声线更冷，“我不需要。”
摁断电话后她看着地上的包裹陷入沉思，里面是b家最新款的包包，尽管是在奢侈品购物软件上代购的，却也顶她半年工资。
龙生龙凤生凤，她是沈青瓷的女儿，自然耳濡目染也有着肖似其母的旺盛物欲。
不然父母又怎么会离婚呢？毕竟她的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学语文老师。
姜淮芜甩了甩头，不对，适当的物欲，才能让人对生活抱有憧憬。
她动手拆起快递，打开精美的礼盒和防尘袋，牛皮的臭味扑鼻而来，不过她甘之如饴。
将包包置于透明衣柜中，又好一番欣赏自己的囤货，除传说中最难买的贵妇品牌外，热门包款她基本都收集齐全。
其实这些包她嫌少背出门，也从不在社交圈晒，仅仅是将它们挤挤攘攘摆在衣柜里，姜淮芜就觉得满足。
当然，要达成这样的成就，仅仅靠工资肯定不够，其中两个时代的眼泪是前男友送的，而其它的则多是依靠她的“副业”。
姜淮芜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沈青瓷嫌贵，不给她报班，长大工作后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就用来报绘画班。
她天赋一般，也不够勤奋，只能在网上给人画画头像，去掉税费每个头像能挣一百来块。
好在她审美不错，找她画头像的人排到了明年，积少成多。
都是辛苦钱啊，姜淮芜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余额，认命地拿起数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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