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喊了一路累的人毫无形象靠在沙发上，外套随意扔在手边，拎回来的东西也全堆着。
“祝祝，好渴啊。”鹿晚有气无力念叨，“我要累死了。”
祝晚棠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递给鹿晚一杯。
鹿晚想也没想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惊道：“温的！”
“这么热的天，哪有人喝温水！”她控诉道：“我要喝凉的，一口下去从嘴里凉到肚子里那种。”
“家里没有。”祝晚棠居高临下，“而且，冰水对胃不好。”
“古板！”鹿晚走到饮水机前，按下常温出水口，将余下半杯水灌满。
她满意往嘴里送了一口，笑道：“我们现在还年轻，不趁着年轻逍遥一把，老了怎么办？”
祝晚棠听着鹿晚的歪理，将接给自己的那一杯温水默默喝完，说：“我去拿被子，去吗？”
鹿晚：“天台？”
“嗯。”祝晚棠点头，“早上奶奶跟我一块弄的，你住空着那间屋子。”
“等我一下，一块去。”鹿晚放下水杯，一说要去天台，刚刚累死累活的模样全然不见。
祝晚棠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兴趣，在她印象里，天台上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往天台上去的楼梯上灰尘更多一些，原本白色的墙皮更是伤痕累累，尽是斑驳的陈旧痕迹。
楼梯间层有一道窗，这扇窗更是破旧，尽是风吹雨打的痕迹，许是因着昨晚雨水冲刷的缘故，上面还有干涸的雨水痕迹。
鹿晚视线停在这里，鬼使神差地，开了一半的窗。
天台的门同样破旧，是老式的那种铁门，原本这道门应该是常见的那种青蓝色，经年褪色后，掉了漆。
门虚掩着，鹿晚欲要伸手打开，祝晚棠却拦住了她。
“小心点，上面有碎铁，别挂伤了。”
说完，祝晚棠拉开了门。
傍晚的光斜洒而下，穿过云层落在地上，随着门打开，微黄的光落在门内的两人身上。
“我没那么娇气。”鹿晚对于祝晚棠的做法忍俊不禁，绕过她往天台去。
祝晚棠逆着光看往前走的人，鹿晚的头发比她长，微微卷着，太阳光落在上面，好似给她染了另外一层颜色。
她道：“我知道。”
“但是，这扇门太旧了，划伤的话大概会得破伤风。”
走在前面的人捂唇笑，轻轻摇头，“祝晚棠小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说这样的话。”
“嗯？”少女跟上年长者的步伐，纠正说：“别叫我小姑娘。”
天台上搭着的衣物并不算多，四楼以下的住户懒得来天台晒衣服，再者说，现在又不是换季的时候，更没有多少人来晾晒。
“好好好，不叫小姑娘，你是大孩子了。”鹿晚咬着字说，“真会煞风景。”
祝晚棠收床单的动作顿了下，倒也没有反驳鹿晚的话，反正在长大的她看，自己大概哪里都是不够好的。
抱着收下的床单，祝晚棠发现鹿晚站在了天台边上，陈旧的天台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这个背影莫名有些孤寂。
这样想着，祝晚棠走了过去。
鹿晚：“祝祝，你知道吗？”
“就在这个地方，很多次，我都想要跳下去。”
祝晚棠心中一紧，猛地拽住鹿晚。
鹿晚接着笑起来，仿佛刚刚的话是在跟祝晚棠开玩笑。
“你怕我现在跳下去啊？”
祝晚棠还抱着怀里的床单，微微埋住了下巴，她抿唇，却没有松开手。
“为什么。”
十七岁的祝晚棠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普通的，刚从高一放假要升到高二的高中生。
她跟经历了十七岁，过了二十岁，已经真正长大了的鹿晚不一样，她是鹿晚的过去，却不知道将要经历的以后。
在她们每一个对视的瞬间，甚至是每一句对话背后的变动中，祝晚棠都处于被动者的位置，鹿晚能够轻易看穿她的一切，可祝晚棠却猜不中年长者的心思。
唯独此次，就在现在这一刻，祝晚棠知道，鹿晚没在跟她开玩笑。
她站在这里，分明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却好似永远只有一个人。
鹿晚没有明确说过她是何时离开常镇的，从她的话里，祝晚棠只能猜到大概很早，或许在大学毕业后，她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两年，祝晚棠根本猜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
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天，想过自己会有要从这里跳下去的想法。
倘若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鹿晚，祝晚棠肯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她不是一个乐天派的人，但也绝不至于会这样极端，她想要快些长大，哪怕未来还不明晰，但在祝晚棠小小的规划里，至少该是平淡而幸福的。
为什么，为什么呢？
鹿晚恍然，眼前是少年时的自己，过去还没有经历过一切的她。
她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看向没有办法预测的天际，同样在脑海里想着为什么。
突然，祝晚棠抱住了鹿晚。
少年人身上的温度好像天生就要高一些，她们隔着怀里不算厚的床单，连靠在一起的脉搏都变得一致。
好在，不算灼热。
“小时候，妈妈刚去世，奶奶总偷偷藏在屋里哭，她说，人这一辈子苦难太多了，哪一天离开了也算解脱……”
“可，你忘了吗？”祝晚棠声音小了些，“晚晚要好好的。”
祝晚棠语气照样平静，可鹿晚却从中听出来了颤动。
还有晚晚陪着奶奶，晚晚要好好的啊……
鹿晚的思绪被拉远，她当然不会忘记，永远都忘不了。
她轻轻拍了拍祝晚棠，温声安慰道：“好了，过去很久了，我不是没事吗？”
鹿晚笑着，“你看我现在，大明星，我要是还没走出来，整天垂头丧气的，哪里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祝晚棠退开了些，后知后觉因为自己唐突的动作红了脸。
她道：“你现在，在这里，跳下去也不一定能回去。”
“有你这样劝人的吗？”她道：“我应该把你刚刚的话录下来，拿去给赵姐听，你跟她一样会说话。”
“嗯，有机会的话。”祝晚棠接话，“她应该想不到过去的你是这样的。”
一块抱着收好的被褥回去。
空着那间屋子不算太乱，上午鹿晚睡觉的时候，祝晚棠已经打扫了一遍，因为怕打扰鹿晚睡觉，这屋子又在隔壁，还剩下许多没做完，但也比早上那会儿好了许多。
鹿晚跟祝晚棠一块收拾，她没有祝晚棠那么熟练，出名以后，工作越来越多，每去一个地方生活助理都会准备好，她买的房子一年到头住不了多长时间，请了阿姨定期打扫，像这样的大扫除，还真的很久都没有过了。
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完成最后的清扫地面后，结束了对这个屋子的打扫。
鹿晚将拖把靠在墙边，跟祝晚棠一起铺床，又用被套将夏凉被套上，总算将床上用品也弄好了。
最后祝晚棠又将屋子里的地拖了一遍，跟鹿晚一块坐在沙发上休息。
两人身上都出了薄汗，休息了一会儿，一块出门去店里接奶奶。
这一天过得很快，简单吃了晚饭后，准备睡觉。
祝晚棠躺在床上，跟昨晚一样，又失眠了。
不一样的是，昨晚她身边还睡着一个人，今天这间屋子里却只有她一个。
祝晚棠回忆着从早上起床开始到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后干的事情，发现这一天忙来忙去，作业倒是碰都没碰一下。
这跟以往不一样，换做以前，她会从放假第一天就开始写作业。
想到今天在天台上的事，祝晚棠莫名生了些烦躁，从床上坐起来，找到放在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
屋子里的温度慢慢降下，祝晚棠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盯着漆黑的房顶发呆。
而另外一边，鹿晚屋里的灯还亮着，她坐在床边，窗外的夜空太黑，玻璃上隐隐约约映照着她的模样。
“咚咚咚。”
“进。”
过了会儿，祝晚棠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你锁门了。”
鹿晚起身打开门，“你平时不是睡很早吗？”
她没让开要祝晚棠进去的意思，顺势压着门抱胸靠着。
“嗯，睡不着。”祝晚棠很诚实，“上厕所，看你屋里亮着灯。”
鹿晚道：“今天你不还说世界上没有鬼吗？”
“现在知道害怕了。”鹿晚挑眉，“要我陪你睡吗？”
祝晚棠叹了口气，认下了鹿晚的话，“我帮你拿被子。”
鹿晚笑呵呵跟她一块换了间屋子睡，她还安慰祝晚棠，甚至给她讲了个拍戏时发生的灵异事件。
祝晚棠其实一点都不怕，她突然觉得大半夜去敲鹿晚门的行为很傻，原本只是想起这人屋里的空调坏了，又想到鹿晚怕热，这才装作去上厕所敲门。
鹿晚绝对看出了她的意图，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怕这些，这才故意要讲给她听。
“好吓人。”祝晚棠忍无可忍应了一句，“该睡觉了。”
鹿晚笑着翻了个身，拍了拍祝晚棠盖着的被子，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这，什么鬼都不敢来。”
睡着前，祝晚棠在心里叹气，她觉得鹿晚有些过于幼稚了，连这种骗小孩的话都能说出来。
长大后会变成鹿晚这样吗？
哪怕事实就摆在眼前，祝晚棠还是没办法想象这样的自己。
鹿晚：（有理有据讲鬼故事中）
祝晚棠：（昏昏欲睡）嗯，好可怕。
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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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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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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