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棠见奶奶和鹿晚同时沉默，朝鹿晚眨了眨，后者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趣她。
她知道，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奶奶和鹿晚同时这样。
祝晚棠试探问：“刚刚是谁来了？”
鹿晚神色躲闪，祝晚棠又问：“上门闹事的？”
见祝晚棠着急，鹿奶奶叹了声，“小棠，过来。”
祝晚棠扶着奶奶坐下，老人拍着祝晚棠，“晚晚，你也过来。”
祝和走了后，鹿晚就开始紧张起来，奶奶的沉默让她惶恐，此刻更是不敢开口。
“奶奶，到底怎么了？”
祝晚棠心里没底，在她印象里，她家里不欠钱，扎纸店铺本就是她们都房子，因为是老店，这行虽然不火热，却也有一点活路，足够她们生活。
钱她们不缺，又没在外边惹过什么人，闹事也找不到她家里来。
“刚刚是你爸来了。”
祝晚棠闻言立刻偏头去看鹿晚，怪不得这人能沉默成这样。
祝和对鹿晚造成的伤害很大，只是听这人说，她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祝晚棠想要安慰一下鹿晚，又想到奶奶在这，只得忍了回去。
“我让他去宾馆了，明天早上我和小孙联系一下，城北那块租房子的多，让他住过去。”
“奶奶。”祝晚棠看向鹿晚，担忧不已。
“奶奶年纪大了，你爸他抽烟喝酒，一辈子戒不掉这毛病，他要是住回来，我这身体也受不了。”鹿奶奶只说自己的事，不提跟鹿晚有关的，道：“你好好去上学，咱就跟以前一样就行。”
话是这样说，这一晚祝晚棠还是悄悄去找了鹿晚。
她猜的没错，鹿晚也没睡。
鹿晚坐在窗前，长发随意落着，抬头静静看着天空。
祝晚棠从鹿晚身上看到了无尽的颓废，她觉得那个初见时过于热烈的女人开始退了色，好像走到了陌路的花。
“鹿晚。”祝晚棠走到女人面前，挡住她眺望夜空的视线，“我们一起把祝和赶走吧。”
少年人的话很是大胆，就和年前她强拉着鹿晚要改变未来的模样一般。
鹿晚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眸中平静打破，她发现祝晚棠和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怎么赶走？”
祝晚棠想了想，“奶奶今天没让他回来住，打算让他去城北，那里离咱们挺远，咱们可以慢慢打算。”
少年人猜对了老人不想瞧见祝和的心思，却没有好的下一步打算。
鹿晚想的长远一些，祝和是想要钱，他当初回来就要卖房子，祝和不以为老人扎纸能赚多少钱，还要顾着两人的衣食住行，他也看不上这个房子，老破小，如果后来不是没办法，他绝不会回来住。
奶奶在时，祝和没法越过她卖掉房子，她绝不会让过去重蹈覆辙。
祝和注意打的很明显，第二天一早，鹿晚载着奶奶一块到店门口时，祝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脸皮厚，跟着进了屋，先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搬了个最舒适的靠椅往空调下一摆，摊了上去。
他瞧着一声不吭干活的祖孙，她妈不理他，索性就发挥当爸的资本，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个年纪不好好去学校学习，跑来这店里折纸干什么？”
鹿晚没吭声，她没把眼前的祝和当爸，坚守沉默是金的原则。
祝和见鹿晚不搭理他，反而更来了劲，“你这孩子，我这些年在外边，人都说新一代孩子有思想能创新，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不兴搞这些，你看看咱们这店破的，一天天忙活，能赚几个钱。”
“一上午了，咱这店里没一个人来，赔本生意。”
他痛心疾首，俨然像一个劝孩子回归正途的好爸爸形象。
鹿奶奶嫌他烦，“祝和，你闲着没事就出去转转，少在这跟孩子讲你那些歪道理！”
“妈，这哪里是歪道理！”祝和不满，又不敢跟她妈叫嚣，劝道：“这都是封建迷信，现在信这些的少了，咱们要懂得变通。”
“什么封建迷信！”鹿奶奶放下手上东西，“你就算我这手艺养大的！”
“咱们这一行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现在新时代是不流行了，但这是传承！”
祝和见说不过鹿奶奶，又把话扯回鹿晚身上，指着人道：“是传承，传承也要能养活人吧，咱们家那老房子这么多年了，家具什么都没换过，这屋里的桌子都破成什么样了！”
“您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不嫌苦，晚棠年纪还小，你总不能让她干一辈子这个吧！”
店中安静一瞬，一直不吭声的鹿晚抬头，目光直视祝和。
祝和强势回看过去，在鹿晚的视线中渐渐感到恐惧。
鹿晚平静道：“我觉得干一辈子这个很好。”
“你！”祝和语塞，鹿晚平静不争气的模样让他显得像跳梁小丑。
“闹够了没有，你要是闹够了就走吧。”鹿奶奶年纪大了，没太多心神跟祝和争。
祝和憋着一口气，一屁股又座了回去。
六月份的天气，老电扇嗡嗡转着，祝和找到遥控器开了空气。
他怕热，这一会儿出了一头汗。
“关了。”空调没吹两分钟，老人就下了让他关掉的命令。
祝和不以为然，态度倒是软六些，“妈，现在电费便宜，费不了几个钱。”
“咳……”老人轻咳了声，道：“电费不贵，但你吃妈我老了。”
年纪大了，就算没坐在空调下面直吹，那风扇吹过来的风也不小，祝和温度调的低，不是她这个老人能受得了的。
祝和讪讪关了空调，又坐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住，找了个帮两人带饭的借口没了影。
晚上放学，祝晚棠又在学门口瞧见了骑着小电瓶车接她的鹿晚。
她把书包背好，坐在后座，“今天怎么来了？”
鹿晚：“关门早，而且你快放假了，怕你期末压力大累着，这不就来接你了。”
“期末有什么压力？”祝晚棠嘀咕着，“又不是高考。”
鹿晚压了一天情绪在此刻轰然倒塌，笑道：“你这话说的，不能掉以轻心知不知道！”
“嗯。”祝晚棠应下，她不是小孩子了，那样说是因为她每天从来没懈怠过，再说老师也说了，高二期末不能代表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祝和去店里了？”
“嗯，他中午找借口走的，我和奶奶都不搭理他，应该是觉得无聊。”
祝和找了借口就没回来，还在鹿晚和奶奶也没打算真让他帮忙买饭，等祝和想起来回来时，奶奶直接塞了一个手机号给他，要他跟着人去租好的房子那里。
“祝祝，我觉得奶奶猜到我是谁了。”
祝晚棠抬头，电瓶车慢了速度，其实她也知道，奶奶对鹿晚一直都很好，就跟照顾她一样。
“嗯。”祝晚棠应下，搂住鹿晚的腰坐稳，“走快点，我们回去亲口告诉奶奶吧。”
鹿晚默了下，感受着少年人圈着自己的力道，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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