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棠站在台阶上，鹿晚把电瓶车摆好，磨磨蹭蹭摆得规整了才满意。
祝晚棠没催促她，三楼邻居上楼，瞧见祝晚棠在这站着，跟她打了招呼，“晚棠，我昨晚好像瞧见你爸了，他回来了？”
她们楼这单元除了租户，大多都是老邻居，自然也认得祝和，但这人一连好几年不回来，难免有些面生。
邻居见祝晚棠点点头，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事，无奈笑了笑，没再问下去。
她心里也明白，这孩子还小的时候没了妈，她爸在外边不常回来，后来更是一走几年没点消息，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现在孩子大了，这爹突然又跑了回来，猜也能猜道不会那么简单。
鹿晚摆好车，冲祝晚棠笑了笑，“走吧，我们上楼。”
一路无言，站在门前的鹿晚深呼吸，让开了门，道：“祝祝，你开门吧。”
门内，鹿奶奶一个人忙活着包饺子，听到开门声，和往常一样笑呵呵道：“回来了？”
“嗯。”祝晚棠应了一声，放下书包，鹿晚跟在她后边关上了门。
祝晚棠见鹿晚不说话，一把将人拉了过去，道：“奶奶，我们去洗手，跟你一块包饺子。”
“就剩这一点了，我马上弄好，你们先把包好的饺子放在冰箱里冻着，一会儿收拾一下桌子就行。”
老人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把最后几个饺子包完了。
“还剩这一点面，不急着包，慢慢来。”
祝晚棠和鹿晚一起收好了东西，鹿奶奶原本想给她们煮饺子吃，这两人都说不饿，也就作罢。
鹿奶奶洗好手坐在沙发上，见这俩孩子一反常态安静，问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不是。”祝晚棠摇摇头，欲言又止道：“奶奶，我们有话想跟你说。”
“嗯？”鹿奶奶顿了一下，笑呵呵说：“想跟奶奶说什么？”
鹿奶奶很平和，察觉到两人过于紧张，“一家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真到了时候，祝晚棠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
“阿晚，你先说？”鹿奶奶主动把话放在鹿晚这，祝晚棠看过去。
鹿晚勉强笑了一下，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奶奶……”
鹿奶奶笑着应了一声，安慰道：“好孩子，奶奶听着呢。”
祝晚棠注意到鹿晚因为紧张攥紧的手，她知道鹿晚同样很难把话说出来。
告诉别人这是来自十一年后的祝晚棠，这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接受的消息。
哪怕心里猜测奶奶早已知道了这件事，鹿晚还是惶恐，这个世界上，除去那个和她一样身份的少女，她竟然连最亲近的奶奶都难以相信了。
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鹿晚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她缓缓道：“奶奶，我也是你的晚晚。”
祝晚棠抓着鹿晚的手腕，这份来自的支持让她有了短暂的勇气。
“奶奶，我叫鹿晚，这是我23岁那年为自己起名字，以前，我也叫祝晚棠。”鹿晚垂眸，眸子里只映着老人一个。
此刻的她更多了几分破碎，像一个历经万事沧桑的漂泊者，时间只剩她一人漂泊着，只有她一个人走着属于她的路。
她没有退路，无依无靠。
鹿奶奶安静听着，伸出手拉住鹿晚，她的手很粗糙，将鹿晚的手握在手心。
“奶奶，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诉您，我是来自以后的祝晚棠，我和祝祝都是您的晚晚。”
说出来以后，原本压在心中的恐惧反而散去。
不管奶奶能不能接受都好，她终于有勇气能说出来。
这是她一直压在心里的，想说又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
她来到这个家里，哪怕奶奶一直对她很好，把她当做一家人，可当她看着真正属于的祝晚棠和奶奶相处时，仍旧会生出一种是外来者的情绪。
她害怕，哪怕回到了这个时间点，改变了这一切，她却没有勇气和奶奶相认。
“傻孩子。”鹿奶奶轻轻拍着她，就和无数次在她面前对待少年祝晚棠那样。
祝晚棠早已松了手，把鹿晚的手递给了奶奶。
“你刚出生那会儿小小一团，你妈妈身体不好，我抱你抱得最多，你小时候啊，总喜欢跟在我后边，抱着我的腿撒娇，后来一眨眼，长成了大姑娘。”
鹿晚红了眼，看着早已年轻不在的奶奶，唇角慢慢勾起弧度。
“晚晚啊，你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我怎么会认不出你。”鹿奶奶平静说着，把鹿晚揽进怀里，“你来这第一天，我就知道是你了。”
要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一个陌生女人住进她的家里。
她从小教孙女识人要谨慎，她的晚晚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怕她无聊，哪怕平时话再少也会把学校的事，认识的人说给她听。
再次之前，祝晚棠从来没有提起过一个叫鹿晚的人。
“奶奶活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所以，奶奶其实很早就知道了？”祝晚棠惊讶。
鹿奶奶点头，“奶奶又不是老糊涂了，我老了，这一双眼睛越来越不好使，但也没全瞎掉，咱们那么多邻居，都说你们长得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想想，我是不是一直说都是我的孙女。”
祝晚棠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奶奶一开始就同意的很爽快，甚至毫无保留的把鹿晚领回了家里。
“奶奶，那你为什么……”祝晚棠好奇，既然奶奶一开始就认出了鹿晚，为什么不说。
鹿奶奶道：“不是你们一直瞒着我这个老人家吗？”
祝晚棠语塞，还真是这样，她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奶奶。
祝晚棠想解释：“那是因为，怕吓到您。”
这件事太不可思议，若非她就是过去的祝晚棠，那种冥冥中的牵扯，她也不敢信。
所以，她怕奶奶接受不了。
“奶奶都知道，你们选择不告诉我，肯定有属于你们自己的考量。”鹿奶奶道：“我只要看着你们开心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你们想要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奶奶会一直等着。”
鹿晚抱够了，从老人怀抱里起来，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
鹿奶奶又拉过祝晚棠的手，叠在一块，都放在她的手心。
“阿晚，棠棠，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前总会怕自己哪一天走了，留你一个人。”
“奶奶，不会的，您别这样说。”鹿晚声音里带着颤音。
鹿奶奶笑着道：“没什么会不会的，奶奶说这些是事实，阿晚不应该最清楚吗？”
鹿晚沉默，没错她很清楚，她曾亲身经历过，可那样的过去已经被改变了。
“人老了，总有一天会走，不管是不是意外，这都是命。”鹿奶奶看得很开，仿佛不是再说自己的事。
她看着两个沉默了的孩子，过年那段时间，这两人紧张那样子，她猜到了些什么，也配合了她们，只是意外总是难以预防的。
“以前啊，奶奶期盼过要你爸回来，万一奶奶不在了，你总不会是一个人，可随着我的晚晚一天天长大，奶奶就不期盼他回来了。”
“晚晚，奶奶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你好好的长大，选择你喜欢的路，你的未来要自己去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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