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区区几个下人也敢拦廷尉司的路!难不成都想尝尝刑狱大牢的滋味!”廷尉司一众人也围成一圈,两方人马瞬间剑拔弩张。
“冯八、妙蝶,带人退下。”冯燊表情淡然,仿佛此刻要被抓的是别人。
妙蝶却是眼中含泪,没有退下的意思。
冯燊抬手摸摸妙蝶的头,“行了,方才大人不是说了吗?只是提审而已,廷尉大人走完流程,自然毫发无损将我送回来,是吧大人?”
带头的廷尉听罢,一把推开妙蝶指在自己身前的剑,说了一声,“那是自然,请吧。”
冯燊眼神不经意的扫过载辰,而后点头道了句“好”。
妙蝶凄惨惨叫了一声“主上”,却还是被廷尉的人挡了开来。载辰看着冯燊从自己面前走过,想起刚才那一双琥珀的眸子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那一刻,载辰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块石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群人押着冯燊出了冯府的大门,载辰心中那种异样的压抑还未疏散,身后一阵杀气却已袭来。载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便任由着她。
载辰回身,承锐早已一剑将她隔开。顿时院中又是一触即发,只见妙蝶恨恨的盯着自己。
“卑鄙小人,我家主上好心留你,你却害他!”
载辰面上不喜不怒,只是淡淡看了妙蝶一眼。“不是我做的!”
妙蝶被他看的心下一惊,却也强忍怒意道,“若非你……”
“妙蝶!”冯八突然大喝一声将妙蝶的话打断。
妙蝶只能抿唇不语,看着载辰穿过剑群,缓缓向后院走去。
载辰很烦躁,然而他却对这股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在气什么?听着身后跟来的两人,载辰心头怒火更甚,倏地丹田提气,猛然越上房顶朝后山跃去。
身侧的莫淮雨见状快跑几步,轻轻一跃,紧紧跟了上去。承锐见状眉头紧蹙,看了看两人的身影,缓缓落在了后面。
莫淮雨赶到的时候,但见几棵零星秋桐与枯木之间,落叶飘零,人影飞舞,剑风萧萧。一瞬间莫淮雨脑海之中竟产生了一个念头,若能与他仗剑天涯,也是一件快事。可惜,他们终究有些不同。
“公孙齐,之前输给你是有承锐帮忙,今天就让你我二人好好比试一番。”莫淮雨说罢拔剑向那身影掠去。
载辰余光瞥见莫淮雨身影,心中压抑顿时又重了几分,却还是提剑抵挡。
“那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承锐赶到时,看见的便是二人在对剑飞舞,时而飞上飞下,载辰剑法变幻,莫淮雨却身法轻巧,执剑翩翩。载辰进,莫淮雨便退,十几招后载辰也未轻易拿下莫淮雨。
只见两人停在一棵枯树枝桠之上,莫淮雨立在枝头,衣袂飘飘,执剑笑看载辰,“我虽然剑术比不过你,可你轻功却不一定如我。”
载辰被眼前的景象晃得有些愣神,远处皓月星空做底,近处青山秋桐为衬,伊人仿佛天人下凡,乘风而来。他不再是那个瑕疵必报、自私冷血之人,他会笑会闹,有爱有恨。
莫淮雨看着对面那人怔怔的望着自己,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莫淮雨心中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当下抬起头来,一脸镇静的看着载辰,“想说什么便说。”
载辰眉头微蹙,抿着唇,仍是没问出口。
莫淮雨从树上跃下,载辰紧随其后,“从方才在前厅就想问我,你说不出口,我便替你答,人是我杀的。”
载辰快走几步追上莫淮雨,“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为什么匈奴会无缘无故去永宸酒楼吗?”莫淮雨冷静道。
“我知道是小二,可毕竟我们没……”
“没被识破是因为我没和你一起回去,若是我去了呢?难道不得又生出诸多事情?那日匈奴从酒楼出来后,他便趁着你们不备偷偷从一侧溜出来,想着同独孤拓要赏金。可那匈奴岂是大尾巴狼?连我影子都见着就想要钱?最终不过落了个人财两空!”
“可是……”
“可是什么,罪不至死吗?公孙齐……”莫淮雨朝着载辰走近,“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叫任何人有伤害我的机会!留着这样的人终究是个祸害,对你对我对任何人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所以你就杀了他?”
莫淮雨轻笑一声,满脸的自嘲,“对,反正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嗜杀成性的魔头!要不然,刚才你知道他死了的第一时间,也不会扭头来看我!”
载辰心道自己方才确实如此,心虚道,“以前我是觉得你有些冷血绝情,可是现在……我只是不希望你总是动不动就杀人?”
莫淮雨身影微微一晃,沉吟许久,终是道,“小二那人欠了一屁股的赌债,面对匈奴的诱惑他既然动心了,他想要我的命,还不准我杀他了?公孙齐,在我眼里,最看重自己的性命!”
看着面前还在负气的身影,载辰心下一叹,“不是,淮雨,你不是这样的人!那天在迷雾森林,你为了救我……”
“别说了!”莫淮雨突然打断道,“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载辰看着莫淮雨一脸的痛苦,心中一痛,身体便早已做出了行动。
一束月光打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不知照亮了谁的眼角,泛着点点晶莹。只听到一个声音,“可我喜欢这样的你。”
远处的承锐看着前面相拥在一起的身影,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驻足片刻便转身离开了,只是脸色看起来透着不正常的白。
浩瀚夜空,银盘高悬,是夜静寂万分。那一句单纯的“喜欢你”,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待到两人心结打开,便从后山往回走了,只是载辰心中的石头并未卸下。
“你觉得对不起冯燊?”莫淮雨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心中知他秉性,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只是不知冯燊和他那个替身刺客该如何逃脱。”
莫淮雨叹息一声,“你别把冯燊此人想简单了,你以为朱三一个赌徒,能有什么心思看出我们的身份来?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住的客栈正好是他们冯氏的,怎么会这么巧?兴许从你们一踏入凉州城时他就怀疑你们了,但凡只要他让掌柜把消息稍微透露一点给小二,朱三他必定会出卖我!”
“也许吧……”载辰嘴上说着,不觉想到了冯燊临行时那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怎有种诀别的滋味。“可总觉得他有什么苦衷,不像是刘成阳那样的人……”
莫淮雨迈出的步伐有一瞬间的迟疑,却依旧踏在了这片大地之上。“那你打算救他?”
载辰摇摇头,“他那人走一步看百步,必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且看看吧……”
两人到了后院,只见载辰垂着头站在水榭前,教人看不清容颜。
听见两人动静,承锐头也不回道。“经此一事,怕是冯府不会对我们很客气,我去厨房找点吃食。还有一日,总得养精蓄锐。”
载辰点点头,承锐却突然抬头看着莫淮雨,“莫公子同我一起吧,我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
莫淮雨看着承锐波澜不惊的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
载辰疑惑不已,正要说什么,莫淮雨却扭头一笑,“等着,我给你偷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载辰想要跟上的步子顿了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承锐两人便朝摸索着朝厨房走去。
承锐回头看一眼已经往屋里去了的载辰,对莫淮雨道,“昨夜是哪里的信鸽?”
莫淮雨倏然抬头,眉头紧蹙一脸疑惑,而后轻笑道,“忘了身边有你这么个高手了。”
承锐一把拦住莫淮雨,“我会一直留意着你,你最好规矩一点,若是你要敢做伤害他的事……”
莫淮雨想要甩开承锐的胳膊,嘴角挑着笑,“你这么护他,是因为他是你的主子,若是伤了不好交差呢还是说另有私心?”
承锐冷冷的目光有一瞬的慌乱,而后又紧紧的盯着莫淮雨,“你什么意思?”
莫淮雨却是一副不怕的样子,反而向着承锐的方向凑近了些,那眼中透着的狡黠的笑意,竟让承锐不由的退了一步。
“你对他的心思,他知道吗?我很想看看他知道后的反应呢……”
承锐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就连唇色霎时间都退的一干二净。莫淮雨见状,哼笑一声。
“承锐,当你有软肋的时候,你便不是天下无敌的那个人了。”
承锐的右手不停的颤抖着,似乎连握剑的力量都失去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承锐咽了口唾沫湿了湿变得干涩的嗓子。
“所以承锐,我虽然比你们低贱,但不要用龌龊的心思怀疑我。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最见不惯两面三刀。我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便绝不会做背叛他的事。”
“你不是想知道那信鸽是谁的吗?”莫淮雨神色一改方才模样,一时间变得有些无助和悲哀。
“那是他专门给我送信的信鸽,它既然能找到我,定然是知道了我的行踪……”
莫淮雨仰起头来,想起昨晚上听到那个专属的信鸽叫声时,他竟本能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台那只开会挪动的白色身影,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还是找到他了!
莫淮雨颤抖的打开信鸽腿上的信,只看到第一个字便知道是他的手笔,这难道不是肯定的吗?为什么还抱有幻想?
“雨儿,你又调皮了。”
一瞬间,莫淮雨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四肢百骸一阵发麻。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载辰自从承锐和莫淮雨走了后,便回到了屋里,只觉浑身透着一丝疲惫,仰头倒在了床铺之上。
之所以因为朱三的死去质问莫淮雨,是因为载辰真的把莫淮雨当成了自己人,他不想莫淮雨一直活在打打杀杀之中。但他同时也知道,莫淮雨的残忍不如说成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虽然和他认识不久,然而莫淮雨是怎么样的人载辰已经有所了解,更何况,他与莫淮雨曾经共患难,同生死过!
可承锐和莫淮雨有什么可说的?承锐那个凉淡的性子,和莫淮雨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怎么今日突然要和他同行了?
载辰叹息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好歹承锐不是胡来的人,两人应该无事。
载辰又想起了冯燊,就如莫淮雨所说,此人深藏不露,怕是早就注意到了他和承锐。载辰脑海中回忆着从踏入凉州城那一刻起所经历过的一幕幕,想着想着,载辰竟然又睡了过去,直到隐约又听到了前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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