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晓站在一台医疗舱前。
秦瀚洋病情太重,手术后被转移到盘古的随行医疗舰。医生们被教授带走了,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台医疗舱的舱盖有三分之一是透明的,迟晓能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和记忆中的少年相比,这人五官更加坚毅,轮廓也更加棱角鲜明。
这是一个魅力十足的Alpha,迟晓不得不承认。
只是他即使闭着眼,都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和攻击性。
但是迟晓反而更靠近了些。
从被他抓住起,他从不敢正视这张脸超过一秒,这是个绝佳的锻炼胆量的机会。
他像被蛊惑一般微倾身体,细长睫毛抖动着,目光垂落在那人眉宇间,细细描画,试图分析出这人的性格。
光洁的额头,剑眉有力,眉间却有皱痕,看来这人脾气不太好或者总有心事。挑起的眉峰把阴影投在深陷的眼窝上,那是高傲与强势的象征,这样的人往往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浓墨般又黑又密的睫毛,给五官添上华贵的野性。还有嘴唇,嘴角微陷,多情而诱惑,他笑起来一定很迷人。
危险,强大,又迷人。
迟晓想起来,他似乎没见过他笑呢,不管是记忆里还是现在。
迟晓放·纵自己的视线最后停留在眼睛上。鹰一般的目光被遮掩,这面容便少了许多威慑,眼底有淡淡的乌青,显出几分脆弱。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他想着。
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他来看看就能苏醒。
迟晓看了眼时间,打算按教授说的,待一个小时就回去。
他坐在仪器边的观察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人发呆,猜测他过的是多么无趣的人生,才会这样成天板着脸,蛮横不讲道理。
可他才坐了几分钟,突然,毫无预兆地,那双眼睛睁开了。
迟晓猝不及防,直直对上一双幽暗的瞳仁。
一瞬间,心脏猛地一跳。
那眼睛里像关着疯狂的野兽,下一刻就要破笼而出撕碎一切。迟晓感到窒息,仿佛已经被扼住了喉咙。
但只一秒,不,一秒都没到,窒息感散去了,那眼神陡然化开,化作一片深海,倒映着他的影子。
当迟晓都怀疑刚才的恐惧只是错觉时,那两片海柔和地荡漾了起来,秦瀚洋嘴唇动了动。
“……”
仪器玻璃罩阻隔了声音,迟晓听不到。
他这才想起来,秦瀚洋竟然真的醒来了!
必须快点通知教授!
迟晓转身就要出去,没几步,听到后面咚地一声巨响。
他回头,惊呆了。
那人不知做了什么,坚固的医疗盖裂了一条发丝一样的缝。
机器告警音尖锐地响了起来。
砰——!
眼看那人又一拳砸在舱门上,迟晓赶紧跑回去。
“别!你想出来吗,我给你打开舱门。”
这人真的太暴力了。
迟晓心惊胆战地按下按钮,舱门打开的同时,立刻被紧紧箍住了手腕。
“好痛!”他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人的力气大得可怕。
手立刻松了一点,但依然圈住他,还拉近了一些。
迟晓僵硬了。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人上半身是赤·裸的,手背和胸口还连着细细的导线。迟晓的视野被大片白花花的紧实肉·体占满,吓得闭上了眼睛。但那人并没有做什么。
他只是在喘气。
迟晓睁开眼,看着那绷紧的宽厚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他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尤其是那一头厚厚的看上去毛蓬蓬的黑发。
这野兽好像抓着他就安心了,正在缓解被刚才爆发的力量透支的体力。
迟晓突然产生一种矛盾的心情,一边害怕一边又想上手摸一摸。
当然是不敢的。
他只能静静等待。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只有报警音响个不停。真奇怪,动静这么大为什么还没有人进来。
他不知道,周围100米内的工作人员被充满独占欲的信息素威慑,早已远远躲开了。
又过了一会。迟晓有点忍不住了。他不习惯和陌生人靠得这么近,尤其对方还是个半赤·裸的Alpha。
直到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压向他颈弯,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野兽抬起头颅,焦急又压抑,距离近得再往前一点就能咬住迟晓的脖颈。迟晓又一次僵住了。
但很快,那人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松开手。
迟晓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他匆匆退到安全距离,没看到那人几不可查地握紧了手指。
距离拉开后,紧张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秦瀚洋靠坐在医疗舱里,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的表情与前几次见面相比,堪称温和。
一睁眼就看见梦中逃离他的某人,正托着下巴毫无警惕心地看着自己,让他心情非常好。
他喜欢Omega乖乖陪伴他的模样。
“怎么在这?”他问,要听Omega亲口说担心他。
“江教授叫我来的。”迟晓实话实说,很不情愿的样子。
……
“哦,……”秦瀚洋嘴角自嘲地撇了下,好心情消失了一半。
他低头拆下两只手背上的针头和导线,眼眸从眉骨下方凝视迟晓。
“你记起腺研所展馆的事了,是吗?”
迟晓没说话,心想,这人不是才醒来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不知道,他恢复的每一段记忆都是秦瀚洋用自己的回忆引导的,提取记忆的过程持续三个昼夜,所有感情都再次经历,对提取记忆的本人也是极大的损耗。
恢复记忆的治疗,秦瀚洋更是格外关注。
秦瀚洋也不用他回答,心知他来的原因,继续把左手的绷带全部拆开。
吓人的肿块已经消了,皮肤上只有一点淤血。迟晓惊讶于这人的生命力。
3S级的Alpha恢复力果然惊人。
秦瀚洋把带血的针头和管线团成一团,随意丢在一边,手臂撑在床沿,长腿一抬,轻松跨出医疗舱。
他随手一按,告警音戛然而止,转过身,站在迟晓面前,目光习惯性地俯视下来。
迟晓的身高只到秦瀚洋肩膀,成熟的Alpha身体突然迫近,带来巨大的压迫感,更不要说自上而下的俯视。
如果迟晓没有切除腺体,此刻秦瀚洋释放的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早已经让他腿脚发软,陷入情.热期。
想要你!
想趁着你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我救过你,不好拒绝我的时候,要求更多,索取更多!
最好全部夺走!
但迟晓感受不到信息素,脆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他只能咬牙压下渴望,转而展示自己的魅力。
迟晓曾经爱过他,现在,也一定会再次爱上他。
一开始,秦瀚洋赤'裸-的眼神,让迟晓想起之前差点被刺穿脖颈的惩罚。
他畏惧得想赶紧逃开,可这时候,Alpha突然改变姿态,冲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实在勾人,嘴角陷下去一点,一如既往地张扬不羁,恣意释放魅力。
就好像,对眼前人很有好感,打算追求一样。
迟晓只感到窘迫。
果然Alpha都是只有动物本能的笨蛋,他想。随时随地开屏,不管对象适不适合,匹不匹配,连一个抵罪的试验品都要挑逗。
天……他还……!
迟晓张大眼睛,见秦瀚洋笑着靠近自己,伸出手,慢条斯理地像要拥抱他一样,却只是从他身后拿过军服的制式内衣,不紧不慢从头上套下去。
肉`体的灼热撩过身侧,肌肉线条起伏,宽肩窄腰的身材完美到极致,配上欲气的眼神,荷尔蒙海潮一般汹涌而来。
迟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在他脚趾扣地的功夫,秦瀚洋已经穿上军服外套。
两人视线交汇,迟晓脸颊飘红,眼神闪躲,秦瀚洋笑得更深了。
“还想看吗?但现在不行。”某少将意有所指地扣好胸前纽扣。
轰地一下,迟晓的脸烧起来了。
“谁要看你啊。”
自大狂!
“不是江教授叫你来看我的吗?”秦瀚洋挑眉。
这人,偷换概念!
“我不是来看你的,是来问你问题的。”迟晓愤愤道。
“哦,问吧。”秦瀚洋抱起胳膊,长腿交叠,靠在医疗舱外壁上,一派潇洒。
“……”
迟晓简直气结。这个人哪有一点伤员的样子。他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他单刀直入。
“你就是试验的委托人,对吗?”
秦瀚洋收起笑,定定看了他一会。
“对。”
“为什么要恢复我的腺体和记忆?”
“无可奉告。”秦瀚洋眼神转冷。“继续手术,你自然就知道了。”
就像他也迫切想知道,迟晓当年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千方百计逃离他。
在被他标记,哭着承认爱他,答应他的求婚后。
答案只能等,等迟晓回忆起一切。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迟晓思考着。
如果一切都遵守协议,完成实验他就可以离开,那没有问题,可是,秦瀚洋是实验委托人,而他不相信这个喜怒无常的Alpha。
“恢复记忆和腺体,和我的罪名有关吗?”
“等试验结束。”秦瀚洋坚持。
“那我犯了什么罪总能告诉我吧?”
“等试验结束。”
永远都是这一句!
迟晓瞪着秦瀚洋,两人僵持了一会。
他鼓起勇气。
“如果不说清楚,我不会继续试验。”
秦瀚洋沉默了。
迟晓却有一种想后退,逃离的冲动。
又是这种感觉,即将被操控被掠夺的感觉。只要这个Alpha用压抑着什么的目光注视他,他就忍不住颤抖。
他为自己依然保有Omega的本能而悲哀。所以他不想做Omega,不想再臣服!
Alpha向他伸出手。
迟晓一惊!
他又要做什么!
“哎呀!你真的醒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Alpha的动作,也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江教授两眼放光地踏进房间。
“我就说迟晓一来你的病情就能稳定,但是你竟然已经活蹦乱跳了?”
“太神奇了。”江教授欢快道,围着秦瀚洋走了一圈,又捞起他的左手仔细打量。“简直不可思议!看起来毒素被控制住了!”
他又转向迟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欸?怎么了这是?”
迟晓脸色苍白,教授这才发现气氛不对。
他本以为两个年轻人经过这一遭能拉进点距离,没想到这两人没有一点进展,还闹僵了。
谁也没说话,凝重的寂静压在头顶。
最后,秦瀚洋冷冰冰道:“腺体移植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迟晓赶紧看向教授。
他的目光里带着恳切,他多么希望教授能拒绝。
可是,他再一次在这个老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无能为力,还有一点怜惜。
老人避开他的视线。
“明天就可以。”
“那就明天。”秦瀚洋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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