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间那滴暗红液体落下时,我已抬手按在若瑶肩头。她没动,但呼吸沉了一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盯着那爪印中心泛起的微光,低声说:“别踩中间。”
她点头,脚步偏移半寸,踏向左侧裂纹边缘。地面血纹交错成网,像一张埋伏已久的阵图。她刚迈出第二步,脚底砖石突然凹陷,一道血线从符点迸发,直冲头顶。
我拽她后退,袖中灯芯弹出,在空中划出一线火痕。火光撞上墙壁瞬间炸开,熔断了三道自两侧射来的血刃。金属落地的脆响在甬道里回荡,断刃插进地砖,刃身还冒着焦烟。
“是逆五行阵。”我说,“金位在前,木在左下,水居右后。你走金→木→水,每步落定再抬脚。”
若瑶屏息,剑尖轻点地面,依言而行。第一脚踏下,金位砖石泛起青光;第二步踩稳木位,裂缝中渗出淡绿雾气;第三步落地,水位砖面嗡鸣一声,整片符文阵骤然黯去。
我走近那块中央符点,蹲下查看。砖缝里嵌着一粒血晶,拇指大小,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痕。刚才若瑶若直接踩实,这东西就会彻底激活,引动后续机关。
“它还在跳。”若瑶蹲在我旁边,声音压得很低。
确实。血晶内部有节奏地明灭,如同心跳。
我取出玉佩,悬于其上。玉面微震,一丝极细的黑气从晶体内抽出,被玉佩吸了进去。血晶随即碎裂,化作粉末。
“走。”我起身,“后面不会只有这一重。”
甬道往深处倾斜,岩壁愈发潮湿,石砖缝隙里爬满暗红色藤状物,摸上去温热,像活的一样。我们贴着左侧前行,脚步放得极轻。
第二重阵出现在岔口处。四块立碑围成方形,碑面刻着扭曲人影,双眼位置空洞无物。若瑶刚跨入范围,那些影子忽然扭动起来,地面倒影随之拉长变形。
“闭眼。”我抓住她手腕,“靠我左边走。”
她立刻闭目,任我牵引。我以灯芯为引,火光洒向前方,每一团光影晃动之处,便掷出一点火星。火落即燃,幻影嘶叫着崩解。
第三块碑后藏着阵心——地砖裂缝中卡着一枚血晶,比先前大了一圈。我一脚踩碎,碑影齐齐熄灭。
头顶传来闷响。我们抬头,只见上方石梁缓缓裂开,一块块巨石坠落,每块都刻着镇压咒文,砸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
“坠星锁。”我说,“不能停,也不能回头。”
若瑶咬牙,撑起灵盾护住两人。落石撞击盾面,发出沉闷声响,她的手臂微微发颤。我借一次巨石相撞的间隙腾身跃起,踩着下坠的石块向上攀行,手中剑柄撬开最后一块压阵石。
石梁静止。斜阶显露出来,通往更深的黑暗。
我们一步步走下去。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带出白雾。尽头是一处塌陷的祭坛,残基上立着半块石碑,通体漆黑,表面覆满蠕动血丝。
若瑶刚靠近三步,右臂衣袖下的魔纹猛地灼痛起来。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屈,却没退后。
我挡在她身前,将玉佩贴上碑面。血丝如遇烈焰,迅速退缩,露出碑心凹刻的两个古字——“戮魂·血愆”。
血魔真名。
我正欲细看,碑底忽有黑雾涌出,缠向若瑶脚踝。我挥袖震散,又从袖中取出三根铜针,分别刺入她手腕、肩窝与颈侧经络。她体内玲珑心脉的震颤渐渐平复。
“你还好吗?”我问。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没事了。就是……刚才那一瞬,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名字。”
我没接话。那不是幻觉。血魔真名现世,与她体内魔纹共鸣,必有牵连。
我绕到碑后,发现底部刻有一行小字,已被腐蚀大半,只能辨出几个残词:“……祭生魂……启门……归位……”
若瑶也走过来,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
“师父。”她忽然开口,“这块碑,是不是本来有两半?”
“应该是。”我说,“另一半不知所踪。”
她伸手想碰碑角,我一把拦住:“别碰。上面残留的力量太杂,你经络才刚封住。”
她收回手,眉头微皱:“可我总觉得……它认识我。”
我看着她侧脸。十七岁的少女,眼神却沉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我从荒野捡回。那时她右臂已有魔纹,却未发作,像是被人刻意留下又遗弃的棋子。
现在这块碑,竟与她产生共鸣。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旧针囊,翻出一支银针,轻轻划破指尖,将血滴在碑面残字上。血珠滚落,未被吸收,反而凝成一条细线,顺着碑底裂缝滑了进去。
地下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像是某种锁扣松动。
若瑶忽然转身面向甬道入口方向。
“怎么了?”我问。
“有人来过。”她说,“就在我们进来之后。”
我皱眉:“不可能。玉符传令只给了巡山弟子,他们不会擅入。”
“不是活人。”她摇头,“是气息残留。很淡,混在石腥味里,但确实是新的足迹留下的。”
我立即警觉。若真是有人尾随,绝不会是宗门弟子。能避开玉符示警潜入此地的,要么精通隐匿之术,要么根本不在阳世行走。
我让若瑶退后几步,自己则沿着祭坛边缘细细搜查。岩壁上有几道浅痕,像是指甲抓挠所致,位置偏低,不似成人所留。再往前,一块碎石边缘沾着半片布料,灰白色,质地粗糙。
那是杂役弟子的衣料。
我的心沉了一下。宗门内穿这种衣服的,只有最低等的扫院弟子。而三年前大战之后,这类弟子大多遣散,留下的也集中在前山劳作,不该出现在东南荒谷。
除非是有人故意安排。
若瑶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那片布料,脸色变了:“这颜色……和那天顶替我的那个人穿的一样。”
我猛然记起。百日前她失踪三日,归来时浑身是伤,说是跌入禁地暗坑。后来我才发觉,那三天里有人冒充她行动,甚至接触过**阁的《血魔经》残卷。
原来是从这里进来的。
“她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若瑶低声问。
我盯着那片布料,声音冷下来:“不是她们。是一个人。而且,她知道路。”
否则不会只留下这么一点痕迹,也不会精准避开所有显眼机关。
若瑶还想再问,忽然身子一晃,扶住石碑边缘。
“怎么了?”
“胸口……有点闷。”她喘了口气,“像是有什么在拉我。”
我急忙查看她经络,却发现银针仍在原位,封脉有效。可她面色却迅速发白,唇色转青。
就在这时,石碑上的“血愆”二字,忽然渗出一丝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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