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干得发疼,眼皮像被线缝住,意识一寸寸浮上来。若瑶的脚步没停,她肩膀硌着我的手臂,每一步都颠得我肋骨发麻。风从崖底往上刮,吹得她衣角拍在我脸上,带着汗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她右臂的魔纹在动。
我能感觉到,那股热流正顺着她血脉往上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苏醒。它和我的经脉共鸣,一下一下,像钟摆敲在心口。
“停下。”我哑着声开口,话刚出口就咳出一口血沫。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只低声问:“师父,您醒了?”
我撑着她的肩想坐直,可全身的骨头像是碎成了渣。指尖触到她后颈时,忽然一顿——那里有一瞬的冰凉,快得像错觉。
远处山道拐角,一道金符飘在半空,缓缓旋转。那是掌门的传讯符,平日只有重大事务才会启用。它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在这个时候。
“他要见我。”我说,“在后山碑林。”
若瑶沉默了一瞬,呼吸重了些。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我背得更稳了些:“我去。”
“别冲动。”我抓住她手腕,“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她没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碑林建在断崖背阴处,石碑林立,刻的都是玉虚宗历代执律长老的名字。玄真子站在最深处那块残碑前,黑袍垂地,面具在晨光里泛着冷铁色。他手里托着一块留影石,幽幽发亮。
我让他把石头放上石台。
他没动,只抬手催动灵力。留影石骤然亮起,光影铺开——
画面里是我。
我站在大殿中央,手中握剑,剑尖从太上长老胸口抽出。他倒下的时候,手还指着我,嘴唇开合,像是在说“叛徒”。
我的头猛地一炸,眼前发黑。这画面和《浩劫录》里的记忆碎片重叠在一起,可我知道不对。那一剑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而是……
“这石从何而来?”我盯着玄真子,声音压得极低。
“百年前禁地崩塌时,有弟子侥幸录下片段。”他语气平静,“你若无愧,何必追问来源?”
我不信。禁地当年封闭时,所有外物皆被清缴,连香灰都不准带出。一块留影石能留存百年,还能恰好录下这一幕,太过巧合。
我闭眼,强行镇住识海翻涌。守心如玉,守心如玉……一遍遍默念,才没让那些碎片般的痛楚将我撕开。
再睁眼时,我伸手要去取那石头。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结界轰然震动。
一道人影撞破屏障冲进来,单膝跪地,手掌砸在石台上。是若瑶。她脸色惨白,右臂衣袖已经烧焦,魔纹从手腕蔓延到锁骨,皮肤下透出暗红血光。
“住手!”她抬头嘶喊,“她不是凶手——我是证人!”
玄真子眼神一沉,掌心发力,结界重新合拢。反震之力狠狠砸在若瑶背上,她喷出一口血,却仍死死抓着石台边缘。
我猛地站起,却被体内一阵剧痛钉在原地。经脉像是被火燎过,灵力一丝也提不起来。
“阿箬,退下!”我吼出声,嗓子裂开般疼。
她没听。反而抬起手,一把抓向留影石。
就在她指尖碰到光影的刹那,石头剧烈震颤,随即“砰”地炸开!
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我手背,血立刻涌了出来。可我没管伤,目光死死盯住空中——
炸裂的光影中,有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和我一样的素白麻衣,手持长剑,可身形更高,步伐偏左。那剑的轮廓……是青冥。
可青冥早已碎成三片,封在禁地石台。
残影消失了,但那瞬间的画面刻进了我眼里。那一剑出手的角度、那人收步时微微倾斜的姿态,都不是我。我用剑向来笔直,从不偏身。
“这石被人改过。”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碎屑,声音冷得像冰,“真正的凶手,不想让我看清那天的事。”
玄真子终于开口:“你怀疑我?”
我没答。只是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最大的残片。它边缘锋利,映出我左脸的剑痕,还有身后若瑶的身影。
她还跪在地上,喘得厉害。魔纹开始褪色,可就在那暗红退去的瞬间,我看见她背后掠过一道影子。
不是她的影子。
那影子短促地动了一下,像风吹过水面的倒影,随即沉入她发际,消失不见。
我心头一紧。
“我们走。”我扶着石台站起来,朝若瑶伸出手。
她握住我,指尖冰凉。我用力将她拉起,让她靠在我肩上。她的体重很轻,走路时身子晃得厉害,几乎全靠我撑着。
玄真子没拦。
我们一步步走出碑林。晨雾还没散,山路湿滑,脚底踩着碎石发出细微的响声。我握紧那片留影石残片,指缝间渗出血,顺着石面流下,在晨光里凝成一道暗线。
若瑶走得很慢,头一直低着。经过一处拐角时,她忽然踉跄了一下。
我扶住她胳膊。
她抬起头,眼角有一抹乌青,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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