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的巨掌压下时,冷竹的手还撑在碎裂的灯座边缘。她指尖一颤,那点残火猛地窜高,映得她眼底泛起一层薄红。可这光只闪了一瞬,便被黑雾吞去大半。
若瑶听见了风声。
不是刀锋破空,也不是阵纹震颤,而是冷竹喉间溢出的一声闷响——像极了她第一次练剑跌倒时,师父背过身去压抑的咳嗽。那一瞬间,她忘了肩上的伤,忘了右臂钻心的灼痛,甚至忘了自己正跪在阵心符文上。
她猛地抬头。
冷竹的脸色灰败如纸,嘴唇发紫,左手死死抵着胸口旧伤,指缝里渗出带黑气的血。她想说话,却只吐出半口暗红。若瑶看见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喊她的名字,又像是念了一句什么咒。
可她听不清。
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动,师父就真的撑不住了。
若瑶双手按地,借着阵壁余温撑起身子。膝盖刚离地,右臂魔纹突然剧烈抽搐,整条手臂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条从内往外刮了一遍。她咬住下唇,硬是没叫出声,踉跄着向前扑去。
“别——”冷竹终于挤出一个字。
但若瑶已经冲进了阵眼核心。
她扑到中央凹槽前,颤抖的手解下腰间玉佩,狠狠按进地面刻痕。玉佩与青金碎片接触的刹那,嗡鸣声自地底升起,像是有无数细针顺着骨髓往上爬。她的手指开始发麻,血液仿佛逆流,太阳穴突突直跳。
血魔虚影察觉异样,转头盯住她。
“你做什么?”声音低沉如碾石,“你以为你能承受?”
若瑶没答。
她只是将额头抵在玉佩上,牙关紧咬,额头渗出冷汗。耳边响起冷竹每日寅时续灯时的轻语,想起她偷偷往茶里加安神草的那个清晨,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剑时,师父站在身后扶着她的手,一招一式教她“回风拂柳”。
那些话,那些动作,那些沉默里的温度,原来都不是白给的。
她低声说:“师父守过的,我来接着守。”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佩爆发出刺目青光。
光芒顺着符文脉络疾驰而出,缠上她的四肢百骸。她整个人被卷入一股无形之力中,脊椎像要断裂般剧痛,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挪位。但她没有松手,反而用尽力气将玉佩往深处压。
地面震动起来。
一块埋藏已久的青冥剑残片缓缓浮出,悬浮在她头顶三寸,断口处泛着幽蓝微光。它原本排斥所有靠近者,此刻却在玉佩共鸣下微微震颤,仿佛认出了什么。
血魔怒吼:“住手!那是我的封印之源!”
他操控魔修首领扑来,弯刀直劈若瑶后颈。可就在刀锋即将落下之际,若瑶左肩旧伤骤然迸发金光,与阵纹共振,掀起一圈波纹般的冲击力。魔修首领被掀飞数尺,撞在阵壁上滑落下来,口吐黑血。
冷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她挣扎着想爬过去,手指抠进石缝,拖出一道血痕。可刚挪动几寸,经脉断裂的反噬便如潮水涌来,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咳出一口血,伸手想去抓若瑶的衣角,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被一股灵力震开。
她倒在地上,喘息急促。
若瑶浑身都在抖,脸上青筋浮现,嘴角渗出血丝。但她睁着眼,瞳孔里渐渐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符印在觉醒。她抬起一只手,指向空中悬浮的剑碎片,声音沙哑却坚定:“回来。”
碎片轻轻一震。
一道微弱的光链自玉佩延伸而上,连接剑身。刹那间,封存百年的部分咒力顺着光链倒灌而下,尽数涌入若瑶体内。
她仰头闷哼一声,双膝跪地,手仍死死按着玉佩。
冷竹看着她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冲动。若瑶早就知道玲珑心脉能抗咒,也明白唯有纯净血脉才能引动青冥残片。她不是在逞强,是在完成一场早已注定的交接。
“若瑶……”冷竹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若瑶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然。就像当年冷竹跪在祭坛前,以心头血画下封魔符时的模样。
血魔暴怒,虚影猛然膨胀,双臂张开欲撕裂整个阵法。可就在他发力的瞬间,若瑶体内的金光骤然扩散,沿着符文逆向蔓延,竟逼得黑雾节节后退。
“不可能!”血魔嘶吼,“你不过是个容器!你怎么敢——”
“我不是。”若瑶打断他,一字一句,“我是守心者。”
她再次抬头,双手合拢于胸前,将玉佩夹在掌心。青金光芒自她周身升腾,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通阵顶。封魔咒力在她经脉中奔涌,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被玲珑心脉稳稳压制。
冷竹伏在地上,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被光芒包裹,忽然觉得胸口不那么堵了。
她曾以为守护就是独自承担一切,就是把所有人都挡在身后。可现在她懂了,真正的守,是有人愿意接过你的火种,哪怕明知会烧伤自己。
她闭上眼,双手缓缓交叠放在腹前,像是在行宗门最庄重的礼。
然后,她睁开眼,望向阵心。
若瑶正缓缓站起,脚踩符文中心,手中玉佩与剑碎片遥相呼应。她右臂魔纹仍在跳动,左肩伤口裂得更深,但她站得笔直。
血魔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盯着若瑶,眼神第一次露出忌惮。
冷竹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战,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劫。
若瑶转过身,面向血魔虚影,举起右手,掌心朝外。
光,在她指尖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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