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颤还在持续,阵纹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若瑶跪在阵心,指尖那道微弱的剑意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已被冷竹传来的“守”字烙得发烫,那温度顺着血脉往上爬,直抵心口。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冷竹躺在石柱旁,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她的脸侧向若瑶,唇角还凝着血痕,眼睛闭着,像是睡去,又像是再也醒不来。若瑶喉咙一紧,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她缓缓抬起右手,将虚握的剑柄贴在心口。那里残留着师父最后的气息,温热未散。她咬破舌尖,血珠顺着齿缝滑落,滴在无形的剑刃上。金光自体内涌出,沿着手臂奔流而下,灌入剑身。玲珑心脉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皮肉。
青光乍现。
一柄通体泛着幽蓝光泽的长剑在她手中成形,剑脊刻有细密符文,随灵力流转微微震颤。这是诛魔剑——以守心为引,以血脉为祭,唯有真正承继“守”之道者方可唤醒。
若瑶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虚空。
血魔虚影盘踞在阵顶,黑雾翻滚,发出低沉嘶吼。它试图凝聚形体,却被残灯余光压制,只能扭曲挣扎。就在若瑶抬剑瞬间,幻象骤起——
百年前的画面浮现眼前:冷竹持剑立于大殿中央,太上长老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染血的青锋。画面定格在那一瞬,冷竹回头望来,眼神悲恸,嘴唇微动,似在说“对不起”。
若瑶心头一震。
这不是真相。她知道这不是。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虚假的影像。耳边却响起冷竹的声音,不是来自记忆,而是从心口传来:“守心如玉,不为外相所动。”
她睁开眼,眸中金光暴涨。
“我不是你的容器。”她低声说,“我也不是替你承受痛苦的人。”
她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崩裂的阵纹上。脚底传来刺痛,但她没有停下。诛魔剑高举过头,剑尖直指血魔所在。
“师父教我的,从来不是逃避,是面对。”
她跃起,全身灵力汇聚于一点,剑锋划破空气,带出一道青虹。
血魔发出凄厉尖啸,黑雾狂涌,化作无数利爪迎击。可那剑光不偏不倚,穿透层层魔气,正中虚影心脏。
轰——
青光炸开,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禁地。石壁簌簌震落碎屑,地面裂痕瞬间被光芒填满。血魔扭曲咆哮,身形寸寸崩解,黑雾被净化成灰烬,随风消散。
最后一声哀鸣响起,带着不甘与怨恨,终归沉寂。
阵心恢复清明,只剩下若瑶拄剑站立的身影。她喘着气,手臂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诛魔剑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化作点点星屑,融入她掌心。
她缓缓转身,踉跄走向冷竹。
冷竹仍躺着,姿势未变。若瑶蹲下身,伸手探她鼻息,指尖触到一丝极微弱的暖意。她心头一松,眼泪终于落下。
她轻轻将冷竹扶起,让那具冰冷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冷竹的头垂在她肩上,发丝散乱,脸上毫无血色。
“师父……”她声音哽咽,“我们赢了。”
冷竹的眼皮动了一下,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了牵。她的嘴唇几乎没张开,只吐出三个字:
“做得好。”
话音落下,她的呼吸更弱了几分,仿佛连说出这三个字都耗尽了力气。若瑶抱紧她,生怕稍一松手,这缕生机就会彻底断绝。
她抬头环顾四周,禁地依旧昏暗,唯有残灯的光从崖顶洒下,照在两人身上。那光不再炽烈,却稳定如初,像是某种无声的见证。
若瑶低头,看见冷竹腰间的玉佩。那枚素白无纹的玉牌,此刻竟透出淡淡青晕,与方才诛魔剑的光同源同色。她忽然明白——这不只是信物,是护山大阵最后的火种,也是师父用百年光阴点燃的命灯。
她伸手抚过玉佩,感受到其中微弱却坚定的脉动。
就像心跳。
她慢慢站起身,一手横抱着冷竹,另一只手撑地借力。双腿发软,膝盖仍在打颤,但她没有再跪下去。她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脚步沉重却坚决。
冷竹的头靠在她肩窝,一缕发丝拂过她的脖颈,轻得像风。
走到阵门边缘时,若瑶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曾翻涌魔气的阵心。如今那里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痕迹,中央的地砖裂成放射状,像一朵枯死的花。
她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通道狭窄幽深,岩壁湿冷。她走得极慢,怕惊扰怀中人的安宁。冷竹的手垂在一旁,指尖沾着干涸的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若瑶忽然觉得,那只手好像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
冷竹的手指确实蜷了蜷,像是想抓住什么。若瑶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冷竹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灯……”
若瑶怔住。
她没问哪盏灯。她知道。
她低头望着冷竹苍白的脸,轻声说:“还在亮着。”
冷竹没再说话,手指却慢慢合拢,攥住了若瑶的衣角。
若瑶重新迈步。
前方通道尽头透出微光,不知是天色已明,还是残灯的光延续到了这里。
她抱着冷竹,一步一步往前走。
冷竹的手始终抓着她的衣角,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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