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竹的呼吸几乎断绝,唇色发青,手指僵冷。我将她抱在怀里,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能感觉到她体内那股黑气仍在游走,像藤蔓一样缠住经脉,不肯退散。
她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不能让它……完整。”
可她已经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祭坛上的剑碎片依旧悬浮着,微微震颤,仿佛在等待某种开启的契机。洞窟里的血晶忽明忽暗,红光映在冷竹脸上,照出她额角的冷汗和紧抿的嘴角。她的身体靠着我,轻得像一片枯叶。
我低头看她左臂的伤口,焦黑翻卷,黑血不断渗出。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右臂魔纹隐隐发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又像是在警告我。
不能再等了。
我记得玲珑心脉曾让《幽冥典》残页发光,也曾压制过魔纹的躁动。若它真有净化之效,或许能替师父挡下这一劫。
我咬破手腕,鲜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她唇上。一滴、两滴……她没有反应。
我把手掌覆上她心口,将体内灵力缓缓引出,带着精血一同注入。刹那间,掌心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如薄雾般渗入她衣襟,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
金光所至,黑气翻腾退缩。
冷竹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从极深的梦里挣扎出来。她的脉搏跳了一下,再一下,虽弱,却比方才稳了些。
有效。
我咬牙继续催动心脉之力,金光渐盛,沿着她左臂蔓延而上,与黑气交缠。那黑气剧烈扭动,竟似有意识般反扑,几次试图冲破金光封锁,都被逼退。
可我也撑不住了。
失血让我眼前发黑,手臂发软,额头冷汗直冒。我靠在祭坛底座上,用肩膀顶住冷竹的身子,生怕她滑倒。金光开始减弱,指尖的热度也在消退。
“再坚持一下……”我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金光忽然一凝,自掌心涌出一股暖流,不单是向外释放,反而向内回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深处被唤醒了。
玲珑心脉的跳动变了节奏。
不再是被动应对外邪,而是主动吞吐天地灵气,将残存的魔气一点点炼化。金光顺着冷竹的经脉推进,直至她断裂多年的主脉尽头。那一处旧伤裂口微微震颤,竟有细微的灵丝重新连接。
冷竹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脸色也不再灰败。虽然仍昏迷不醒,但命算是保住了。
我松开手,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在地,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我用袖子草草裹住,喘着气抬头。
祭坛下方的岩壁似乎有些异样。
刚才金光闪动时,我瞥见一道极细的缝隙,藏在石纹之间。如今再看,那缝隙边缘刻着几道符线,若非贴得极近,根本无法察觉。
我扶着冷竹小心挪到角落,让她靠在干燥的石台上,盖上外袍。她身上还带着寒潭水汽,冷得刺骨,但我已无力再为她取暖。
我独自走向祭坛背面。
伸手抚过那道缝隙,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灵压波动。这不是天然岩层,是人为封死的密道入口。
我试着按动左侧一块凸起的石棱,咔的一声轻响,整面石壁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台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岩壁潮湿,隐约可见刻痕。
我取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光照出第一级台阶上的文字。
“青冥转世,血祭天下。”
八个字,刀刻般嵌入石中,笔锋凌厉,带着杀意。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普通的警示,是预言,也是诅咒。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刻痕。这些字并非近期所留,风化痕迹明显,至少百年以上。而更深处的阶梯上,还有更多文字若隐若现。
我正要抬脚迈入,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冷竹的外袍滑落在地,她整个人往石台边缘歪去。我急忙跑回去扶住她,将她重新安置好,顺手把玉佩塞进她手中。
她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什么。
我望着她苍白的脸,低声说:“你别醒得太早,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握紧腰间的短剑,踏上第一级台阶。
阶梯向下延伸,越走越窄。火光只能照出前方几步距离,再远便被黑暗吞没。墙壁上的刻字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骇人。
“守灯者必死于灯灭之夜。”
“血引归位,万魂同葬。”
“若瑶不得入,入则永不得出。”
最后一句让我脚步一顿。
他们知道我会来?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轻轻抚过“若瑶”二字。刻痕很深,像是带着恨意凿下的。
再往下走,空气愈发阴冷,呼吸都带出白气。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浮雕着一柄断裂的长剑,剑尖指向地面,两侧缠绕着锁链般的纹路。
我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正欲寻找机关,忽然察觉脚下不对劲。
低头看去,火光照出石缝中一抹暗红。不是血,也不是矿物,而是一种极细的粉末,呈环形洒在门前,隐隐组成一个阵□□廓。
我蹲下身,用指尖蘸了一点,捻了捻。
这粉质细腻,略带温热,闻起来有一丝苦香。
像是某种祭祀用的香灰混合了骨粉。
我立刻意识到危险,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无形之力钉住。那阵法正缓缓亮起微光,一圈圈扩散开来,直逼脚心。
与此同时,门上的断剑浮雕忽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不是通过空气传来,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
我浑身一僵。
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又带着熟悉的韵律——像极了冷竹诵读《守心诀》时的语调,却又多了一分阴戾。
“玲珑心脉已启,血祭之引已成。”那声音继续道,“三百年轮回,只待今日。”
我咬牙,强行调动体内灵力,试图挣脱束缚。可那阵法如同活物,顺着双腿往上攀爬,寒意直透骨髓。
就在金光即将被压制之际,我猛然想起什么。
我抽出短剑,划破左手掌心,将血狠狠拍在石门中央的断剑图案上。
血迹蔓延开的瞬间,浮雕骤然一颤。
门缝中迸出一道青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紧接着,门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束缚感消失了。
我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掌心伤口还在流血,但那阵法的光已经熄灭。
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两具并列的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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