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幻境

若瑶,记住——

话音未落,那滴血已坠入灯芯。幽蓝火焰猛地一颤,随即向上窜起半尺高,光焰如水波般荡开,将整间静室染成一片冷色。

我握着她的手没松。她指尖冰凉,脉搏像风里残烛,一下比一下弱。可她另一只手仍死死按在玉佩上,仿佛那是她最后的锚点。

“你要进去?”我问。

她点头,闭眼,嘴唇微动,念出一个我从未听过的音节。

墙上的“守”字开始扭曲,笔画融化,流动,最终化作一道旋转的光门。残灯的火光顺着地面蔓延,缠上我们的脚踝,像是要把人拖进地底。

我不想让她去。

可我知道,这一趟,她非走不可。

“我陪你。”我说完,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自己的灵力缓缓送过去。玲珑心脉的金光从掌心渗出,沿着经络流入她体内。她身体轻轻一震,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一丝极轻的暖意。

火焰卷来,眼前骤然失焦。

光影翻涌,脚下石板变成青石道台。天色灰暗,风中带着铁锈味。我认得这里——百年前的玉虚宗主殿前,血迹未干,尸体横陈。

幻境开始了。

眼前画面熟悉得令人窒息:冷竹跪在道台中央,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青色长剑。太上长老站在她面前,胸口插着那半截剑刃,鲜血顺着剑脊流下,滴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是宗门记载的那一幕——冷竹刺杀太上长老,叛宗而出。

我心头一紧,转头看向身旁的冷竹。她脸色苍白,呼吸变重,手指微微蜷缩,却没说话。

这不是真相。

我知道不是。

果然,她忽然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缺符印。那符印燃起微光,直冲向幻境天幕。整个场景剧烈晃动,像被撕开的画卷,层层剥落。

血色褪去,新的画面浮现。

依旧是这片道台,但时间往前推了半个时辰。天空尚未染血,风还带着晨露的气息。太上长老站在阵法中央,双手结印,身前悬浮着一团黑雾,那黑雾不断扭曲,发出低沉嘶吼。

冷竹站在他对面,双膝跪地,额头触地。

“弟子愿为容器,请师尊成全。”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如同刻在石上。

太上长老低头看着她,眼里有泪光。他伸手扶起她,声音沙哑:“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封入血魔本源,此生再难脱身。经脉寸断,魂魄受缚,连转世都会被追索。”

冷竹抬头,目光坚定:“只要能护住山门,弟子甘受永劫。”

太上长老闭眼,许久才点头。他转身启动阵法,口中念出古老咒言。那团黑雾猛然挣扎,却被七道金锁牢牢困住。他将冷竹推入阵眼,双手合十,最后一句咒语出口时,整个人化作一道光,轰然炸开。

金光散尽,冷竹仰面倒在地上,胸口裂开一道口子,一团漆黑如墨的物质正被强行塞入她心脉。她痛得蜷缩,却始终没有叫出声。

我看得浑身发冷。

这才是真相——她不是叛徒,是自愿承受封印之人。而太上长老,是在亲手毁掉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幻境继续流转。

画面跳到后山禁地。真正的掌门玄真子倒在血泊中,咽喉被割断,面容僵硬。一个身穿同款道袍的人蹲在他身边,脸上戴着玄铁面具,正一点点将自己的脸皮剥下,贴在尸体脸上。

那动作缓慢而精准,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我猛地意识到——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现在的“玄真子”。他早在百年前就杀了真掌门,取而代之。

冷竹站在我身边,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嘴角渗出血丝,顺着下巴滴落在幻境地面,却没有留下痕迹。

“别再深入了。”我抓住她的手臂,“你的神识撑不住。”

她摇头,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再次掐诀。幻境再度扭曲,回到道台。

这一次,镜头拉近到冷竹本人。

她跪在阵中,已被注入血魔本源,双眼紧闭。可就在太上长老即将收阵的瞬间,她突然睁眼。

那一瞬,她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猩红。

我心头一跳。

那不是冷竹的眼神。那是……血魔的标记。

“这不可能。”我喃喃,“你是受害者,怎么会……”

冷竹没解释,只是盯着那个幻影中的自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容器。可后来才发现,那晚之后,我的记忆少了三日。醒来时,太上长老已死,剑在我手里。”

她顿了顿,手指攥紧:“有人改写了我的记忆。而那个人,一直想让我相信——是我杀了他。”

血雾在幻境中缓缓流动,映出无数碎片画面:她持剑走向太上长老、她拔剑刺入胸膛、她冷笑转身……全是伪造的。

可偏偏,那幻影中的“她”在转身刹那,右手指尖轻轻弹了一下袖口,像是在回应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这个动作,我在玄真子身上见过。

一次,两次,三次……所有线索串在一起。

血魔不只是附在掌门身上。

他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操控冷竹的记忆。

而所谓的“刺杀”,根本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嫁祸。

我转头看她。她脸色灰白,身子摇晃,却仍站着。

“你早就怀疑了,是不是?”我问。

她苦笑:“守灯三十年,每夜都会梦见那一剑。可梦里的角度……从来不对。我是从正面刺的,可所有留影石都显示我从背后出手。”

所以她不信。

可没人听她辩解。

宗门将她放逐,说她闭关养伤。实则,是怕她说出真相,动摇人心。

静室内的残灯还在燃烧,火苗微弱,却倔强地不肯熄灭。幻境中的画面开始崩解,石阶碎裂,天空塌陷,唯有那盏灯的光影依旧稳定。

冷竹的身体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够了。”我说,“我们已经看到了。”

她没答,只是抬起手,指向幻境最后一角。

那里,是云外孤崖的静室。年轻的她抱着残灯坐下,点燃第一根灯芯。墙上那个“守”字,是她用剑刻下的。

可就在画面即将消失前,我看见——

那支握剑的手,腕内侧有一道细小疤痕,形状像一枚倒置的三角符。

和玄真子掌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冷竹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我抱住她,发现她鼻腔渗血,指尖冰凉如霜。

幻境开始瓦解,光影如丝线般被抽离。残灯的火光剧烈跳动,像是随时会熄。

我抱着她靠在木案边,把玲珑心脉的金光源源不断地送入她体内。她睫毛轻颤,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音节,像是在说什么。

我俯身去听。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风:

“那道疤……不是我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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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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