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余安的大脑空白了一秒，就像一套严谨的计算程序，一个错误的初始值让整个系统瘫痪。
他真的没有父母，我好像打错比方了。
这大概是宁余安人生中最难熬的30秒，没有什么会比无意间触到了别人的痛脚而且还被当面指出来尴尬。
良久，宁余安才缓缓开口：“非常抱歉，林法医，我并不了解你的身世，所以我真的是无意的。”
“但是我仍然很好奇，“宁余安抬起头，“你为什么要来警队工作？”
宁余安能感受到刚刚林渊话语中对警察的不屑和轻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那么这就很奇怪了，一个反感警察，却又在法医这个职位上尽职敬业的人，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林渊一挑眉：“宁队长，我需要让你清楚的是，我是来当法医的，不是来当警察的，当警察的是你，你有本事就自己查去啊。”
这句话的针对性十足，也把界限划得十分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是当刑警还是法医是都属于刑侦的一员，那么林渊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只当法医，不当刑警，他图什么呢？就为了过来找尸体吗？
尸体。
仿若有一丝细小的电流流经，宁余安想到之前和毕烨因为抓错了林渊发的牢骚。
当时毕烨一脸憋屈，挠着脑袋冲他发牢骚：“我哪知道他是咱队新来的法医，谁让他冲着尸体笑了，还笑得那么变态我还以为是那个变态呢。”
“那你当法医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普天公正，再无冤魂么？
林渊一歪头：“难道我还没有自己选择职业的权利吗？”说着，他双手插兜，点起脚，下巴虚搁在宁余安的肩膀上，重心前移，两个人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一样，交颈私语，但是宁余安听到的可不是什么甜言蜜语。
“而且我就是喜欢尸体罢了。”
宁余安猛的抓住林渊的领子，由于身高的原因，林渊不得不踮起脚尖，被迫和宁余安对视。
宁余安指节泛白，隐隐爆出些声响，林渊微眯起眼，明明有些喘不过来气，气场却丝毫不弱：“想打架？可以，打完了，我就能收拾东西走人，从此消失在你眼前，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良久，宁余安垂下眼睫，脱力般松开了被他攥成一团的毛衣领，一把推开了林渊。
林渊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抵上一根电线杆，肩膀撞在上面泛起钝痛，但这丝毫盖不住林渊身上散发出来敌意和锐利。
“下班了。”宁余安突然开口。
“什么？”
“我说，下班了。“宁余安近乎平静的开口。“现在已经6点半多了，你可以下班了。”
林渊挑眉：“你们警局下班都不带打卡的是吗？”
宁余安：“那行，那你回局里补个卡？”
林渊“…………”
林渊然后拉开车门，一头钻进去。
警局。
“明天早晨早点到，案子还没结，都别给我着急放松！“
“是~老大！”
“老大，明天见啊。”
“诶，祝萃我送你回家吧。”
“谁要你送，滚。”
…………
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嘻闹着走出警局大门，林渊才收拾好了解剖台，一个人走出警局，准备回家。
当他迈出警局时，一直隐在办公室门口的宁余安才溜溜达达的出来，眼尖的值班警罗煦阳看到了落单的宁余安，有些惊奇的问：“诶，宁队，您今天不开车回家呀？”
宁余安回头给他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着越走越远的林渊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林渊被跟踪的毫无知觉，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放空，就像被掏空棉絮的布偶，终于露出了干瘪的皮囊，耳边一遍遍回响着着宁余安的声音——
“你难道不想让警察给你一个真相、还你父母一个公道吗？”
“你难道不想还他们一个公道吗……”
“你难道不想吗……”
“你为什么不还我们一个公道……”
“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你——”
声音变得歇斯底里，藏在衣袖的手不可控的发着抖，窒息感，冷汗，精神的恍惚，还有多年来得幻影层层叠叠的压在胸口，眼前的路也重了影，折射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一边，接着他就听到了有人在骂街，最后是汽车猛踩油门开走的轰鸣声。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脸怒容的宁余安，正在冲他嚷嚷：“你脑子有病啊，直愣愣的跑道上等车撞你啊！”
像是一个濒临溺亡的人，林渊的瞳孔骤然缩小，仿佛还带着一丝重返正常世界的迷茫。
宁余安察觉到他有点不对，伸手拍拍林渊的胳膊：“哎，吓傻了啊，不是，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说着还象征性的帮林渊搓了搓，略带粗糙的触感触及敏感的神经，林渊猛的抽回手，宁余安手心一空，动作停了片刻，也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你跟踪我？”林渊眯了眯眼，漂亮的凤眸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再笑一笑，忽略掉他眼中的冷光，也许宁余安会很受用。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眼看林渊要动怒，宁余安赶忙解释：“我这是在关心刚调到我们对的新同事，绝对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那你跟着吧。”林渊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哎，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
“你就不能感谢一下我吗？”
“……”
林渊刹住脚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吓得宁余安连着后退了两步，还一脸夸张用手拍着胸口：“林法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追尾的？你有驾驶照吗？”
“十米。”
“蛤？”
“你要是想跟着我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离我十米远。”
“……哦。”
宁余安摸摸鼻子，乖乖落在了后面。
林渊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向前走。他其实很喜欢晚霞的，喜欢混着淡淡雾气的人间烟火，如果没有身后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的话……
他默默地磨了磨牙，后面那个煞笔怎么还跟着？！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宁余安，一边往前闷头走，再一抬头才发现到了断墙边。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面具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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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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