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忍

苏锦书立于榻前,看着何辰那张失了所有光彩的容颜,又看着他手腕旁是刚褪下来的迦南香佛珠,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些猜疑、算计、愤恨,在这一刻被汹涌而上的旧日情谊冲刷得摇摇欲坠。她缓缓俯身,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替他掖紧了滑落的被角,那锦缎的冰凉触感,一直透到心底。

这府邸,这看似平静的棋局,竟连何辰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幕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究竟要将他们逼至何地?

宁知远已推轮椅而至,手沉稳地落在她微微发颤的肩上,温热的力量透过薄衫传来,“锦书,我们可以救得了他的。”

宁知远说得没错,若真是杏髓鸩,那他们已经有了解药,自然不必担心。窗外树叶在晨风中簌簌摇曳,晨风带着草木的味道滚进窗内,苏锦书心里的焦虑稍减。

只是解药方才有了下落,新的剧毒却又已蔓延。苏锦书闭上眼,将喉头翻涌的酸涩与惊悸死死压回,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凛冽冰封的寒潭。

她必须更快,更稳,在这步步杀机的漩涡里,为所有她要守护的人,劈开一条生路。

待到苏锦书起身,天光已然大亮。恰在此时,一脉初生的朝阳金线,无声地穿透窗棂,不偏不倚,温柔地落定在何辰脸庞上,在高挺的鼻梁和顺长的睫毛下打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那过分苍白的肤色,被这缕曦光轻轻镀上了一层薄金,仿佛沉睡的玉像沾染了暖意,脆弱得令人心惊,却又在晨光中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无辜和纯净。

宫闱风波暂歇,但是宁府的日子并未归于平静。

何辰的病势,竟似秋日里缠绵的阴雨,解药用得比宁知远还要及时得多,结果非但没有好起来,反添了几分沉疴之气。

寻医问药,汤剂如流水般送入厢房,大夫们的眉头却一日拧得胜似一日,言语间只道此症凶险,必经一番沉浮,方能窥见转机,再无当初那游医断症施针的利落手段。

苏锦书心下焦灼,一面托周京荣四方探寻那神秘游医的踪迹,一面亲至病榻,汤药饮食,调理周至。

有了先前照料宁知远的历练,如今操持起来,竟也透着几分沉稳的娴熟。她甚至还有余力去试着在暗中慢慢收回赵嬷嬷手中的一部分权利,偶尔派书辰和素兰去城西药坊打探一二。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这些日子苏锦书渐知沉水香确实是城西一绝,而且那里确实常常能见到一些熟人。书辰会见到一些主人是户部员外的小厮们,素兰也常见到一些贵妃宫里的女官。

更有意思的是,素兰说,赵嬷嬷也确实是药坊熟人。苏锦书闻言,犹疑更甚,常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对赵嬷嬷更是防范。

自打出宫后,苏锦书常觉神思恍惚,心神不宁,时时欲哭。自何辰病后,她的症状更是加重,行事有气无力,听着身旁人的话有时甚至会事事依顺,如今又加上城西之事,居然病了一场。

她身体一向康健,却也难免怀疑是不是这个夏月有些积劳成疾,找了大夫看,开了些甘麦大枣汤。虽不见好,却也聊胜于无。药庐的烟火气日日在灶房间弥漫,刚熬罢宁知远那份,小釜又添新水,为病榻上的何辰升起氤氲,现如今又添上苏锦书的一份,西苑药房一时间热闹得很。

幸而回府那日采撷的杏花精髓,在宁知远身上确实生了奇效。余症渐褪,昔日骠骑将军的英挺轮廓复又清晰,苏锦书总算少了一桩心事,药炉上熬的药又重归双份。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案牍如山,日日劳形,宁知远闲暇来找苏锦书,见她无精打采兴致缺缺,便猜测她是为何辰忧心,唯有日日宽慰。看她尚且强撑理家,便接过理家之事,也助她找些郎中来看。

虽不见好,苏锦书却也不忍宁知远为她忧心太甚,只强打精神操持着,不过有宁知远在旁襄助,凡事都能有的放矢。

剑南又定,捷报频传本是喜事,却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御座之上更深的涟漪。

君王的心思,连同朝堂上那无休止的权衡角力,皆沉沉压向宁知远肩头。

每每下朝归来,带着一身风尘与倦意,宁知远径直踏入杏雨轩,将额头轻轻抵在苏锦书额头上看她病色如何。见她不适,便想着法子地给她寻大夫,找偏方,日日跑太医院,竟是把苏锦书夏日里的事全然复刻了一遍。苏锦书自认不是什么大问题,却也拦他不住,索性随他去了。

千里之外的剑南,林氏与长夫人寄来的家书成了为数不多的暖意。稚童的小手印拓在素笺上,夹杂着描绘阖家欢聚的工笔小像,宁知微、林氏、长夫人母子四人,眉眼含笑,跃然纸上。

每每与宁知远灯下共看,总能驱散几分京城秋来的寒意,唇边漾开浅淡的、只属于彼此的欣然,苏锦书也感觉自身的不适在这种时候便好了许多。

还有悬而未决,令人心焦如焚的,是陈叔的杳无音讯。宁知远遣出的心腹,连同苏锦书亲笔写就的数封书信,皆如石沉幽海,一去无踪。

生死茫茫,唯余下庭院里日渐凋零的草木,映衬着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忧虑。秋意渐深,杏雨轩外,黄叶离枝,打着旋儿飘落阶前,苏锦书凭窗而立,难免生出几分岁月倥偬、人事难料的苍凉之感。

宁知远深知她忧思郁结,一日下朝后略早便握了她的手,温言道:“锦书,公主府上近日新得了些岭南佳茗,不若同去一品?也顺道问问可有南边的消息。”

行踪难觅、音讯稀疏的人不止陈叔,还有回府那日制成解药后辞别的李承泽。

苏锦书正犹豫着,芳兰携一封请帖而至。

王丞相家的千金王修绪喜得贵子,她给苏锦书下了请帖,顺便赏菊品蟹;另一头书辰也匆忙赶来,一样的事,只是他拿着的是徐盈科给宁知远的请帖。

看来得先去趟丞相府了。

杏花酒是皇后所酿造,苏锦书进宫后,打算从酒下手。

本来她计划和荀卓卿通过验证宫廷杏花酒来看看是否玄机都在酒中。

结果当晚苏锦书发现贵妃的舞女和赵嬷嬷有一样的缠枝纹,这种花纹绵密复杂,一般人是绣不出来的。

宴会结束后她被叫到皇后宫中,皇后告诉她,在宁知远中毒前,李承泽和赵嬷嬷在城西药坊有秘密联系。

苏锦书对李承泽怀疑增加,并猜想是否有可能是李承泽联合赵嬷嬷下毒,最后栽赃给何辰。而宫里接应他们的,暗中利用杏花酒强灌宁知远的幕后主使是贵妃。

投壶的时候,荀卓卿告诉她,杏花酒确实会和杏髓鸩发生剧烈反应,产生毒效。荀卿认为宫里的幕后主使就是皇后。

随后,苏锦书意识到皇后有意挑拨她和公主的关系,苏锦书对皇后的立场产生质疑。

下午宴会结束,出宫回府的时候,苏锦书被一个绣着缠枝纹的宫女叫到皇后宫里的水阁中,宫女暗示苏锦书,贵妃娘娘和城西药坊以及李承泽的熏香,三者之间关系匪浅。

所以目前苏锦书也不确定宫里的幕后主使到底是皇后还是贵妃,府里主张下药的到底是李承泽赵嬷嬷,还是何辰。

这个时候,何辰病了,也是中了杏髓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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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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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失传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