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珩闻言大笑:“好个知远!眼见着这桃酥比不上你的日子甜!”
苏幕面色阴沉,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既如此,不如说说赋闲在家的道在何处?姑爷想必早有高见?”
宁知远拉着苏锦书的手,冲她笑道,“赋闲时读史,昔宋弘居贫贱之时,赖糟糠之妻相濡以沫,共度艰辛。及贵显之后,光武帝欲以湖阳公主易其妻,弘对曰:臣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其志坚如金石,情深似海,终不为权势所动。”
一脸情深,苏锦书心头想,自己真是快被演进去了。
苏幕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发出刺耳声响,冷笑道:“好一个贫贱之交不可忘啊。姑爷倒是熟读史书,引经据典。不过,宋弘乃中兴名臣,其志其行,自然非寻常落魄之人可比。若自身已是泥菩萨过江,还空谈什么不下堂,岂非徒惹人笑?”
吴越珩见气氛骤紧,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苏幕却已继续逼视宁知远,语带讥诮:“况且,史书也教人审时度势。姑爷既如此博古,可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一味沉溺往事,恐非养病之道,反倒于身心无益。”
宁知远面对岳父的咄咄逼人,面上不见半分恼怒,轻轻拍了拍苏锦书的手背以示安抚,从容应道:“岳父大人教诲的是。小婿读史,正在于明得失、知兴替。宋弘之可贵,在于无论贫贱显达,其心如一。至于识时务,”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苏云书,最终落回苏幕脸上,“小婿以为,知天命、守本心,方为真正的时务。若只见眼前起伏便随波逐流,与墙头之草何异?岂不闻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苏云书被宁知远那一眼看得如坐针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苏幕更是气结,正要再斥,吴越珩却朗声大笑起来,抢过了话头,“妙啊!知远此言深得我心!观五代之乱,将吏如草,朝秦暮楚,反复无常。蔡东藩笔伐说道,观五代时之将吏,正与俚谚相符:彼时权臣如吴起,杀妻求将,背信弃义,终为史笔所唾;吕布三姓家奴,反复无常,终遭白门楼之戮。这些便都是墙头草之流也,根浅而志浮,势衰则瓦解。”
看着对面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饶有兴致的苏锦书瞥见旁边的吴越珩不知何时已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眉眼带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津津有味、只差抓把瓜子来的模样。
苏锦书心下觉得好笑,想着这戏也演得七八分了,真让苏幕下不来台,后续麻烦也多。她从容开口道:“史书浩瀚,各有所得。倒是这现实里的风雨考验,才真真助人分辨金石与草木,譬如世有草,生墙头,根不固而茎易折,风起则东西倒,势倾则南北摇。其性无骨无节,志趋炎附势,故而说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凋也。多谢艰难困苦之险境,助我等拔去杂草,方才能有今日松柏一聚。”
吴越珩闻言,知道是这出戏暂告段落的意思,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顺势举杯:“说得好!共贺今日之聚,难得,实在难得!”
苏锦书和宁知远笑着举起杯,另外苏家三人讪讪的笑着,也不情不愿地举起杯。
接下来这顿饭终于是安稳地吃上了。
饭后,吴越珩还有事与苏幕相商,宁知远便想带着苏锦书走。苏锦书虽未能得见陈叔,但是想到省去面对苏云书和赵氏的麻烦,心下也觉得可以接受,便问过几人好,闲叙一番,宁知远直接带着她走了。
回的时候,两人还是挤在一辆马车上。苏锦书便问道,“确实是剑南出事了?”
宁知远点头,说道,“剑南一乱,吴越珩就得走,吴越珩一走,皇上可能很难动我了。”
苏锦书看着从帘子里飘进来的杏花瓣,叹了口气。
宁知远在军队的位置是靠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不仅手握重权,而且名声在外,所以削起实权来没那么容易。
之前敢直接给宁知远安排“谋反”的罪名,也是看着天下太平了才能这么做。一旦再打起来,宁知远就算端坐营帐运筹帷幄,也能吓到不少敌将。
剑南这一乱,皇上现在应该也不敢轻易逼迫宁知远了。所以苏幕今天敢顺着吴越珩的意思“邀请”宁知远到府上一叙,还应了宁知远的一声“岳父”。
不然怕是想个办法早就躲起来,或者看着宁知远的车马扭头就跑了。
宁知远摸了摸腿,悠然叹道,“可惜我这腿了,没办法骑马上阵,不然这次剑南,可能我也一起去了。”
车帘外杏花纷飞,落入车内。苏锦书拈起一瓣把玩,状似无意道:“说来有趣,昨日梦见夫君在院子里练剑,那剑法真是翩若惊鸿呢。”
宁知远把玩玉扳指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即笑道:“梦都是反的。”
“是吗?”苏锦书唇角微扬,“那也算我痴心妄想了。”
宁知远看着她,笑意盈盈,“夫人一心盼我好,知远感激不尽。”
突然马车停了,有一人快马加鞭赶过来,在和外面的何辰说着什么,说完便走了,马车继续前行。
何辰拉开帘子,对宁知远说道,“吴将军刚刚托人来口信,说自从公主上次与长夫人别后,已许久未得见,甚是想念,若不打扰,近期会登门拜访。”
宁知远点头,“知道了。”
苏锦书甚是诧异,问道,“长公主想去,直接去府上通报便是,还需要通过吴将军来讲吗?”
宁知远沉吟良久,突然不着调地回复道,“你想见的人,应该今晚就能相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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