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王府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奴仆们如鱼群,一道挤入屋内。其中领头的丫鬟绿荷指挥着底下的奴仆,她们将昨夜燃尽的红烛和摆放在桌上的合欢酒,糕点一一撤下。
事情有条不紊的安顿好,时候也差不多了,再将脸盆放在内室的一角。绿荷看着呆立一旁无所事事的月牙儿,心中却甚是疑惑。
但是显然是新人给老夫人敬茶更为重要,于是只好咽下了疑问,在床边弯腰开口道:“主子,该梳洗了,老夫人已经在候着您了。”
惨妹被声音惊醒,她昏昏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分不清自己在哪个地方。想到昨夜,她清醒过来,急忙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婚服,满脸疑惑。
摸摸头上,头饰也有一部分好好戴在头上。
昨夜倒在床上的一切难道都是个梦?
转头看向里侧,惨妹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那里正正好好躺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它好似被惨妹的动静弄醒,也跟着坐起来。
“主子,您在看什么?”绿荷被惨妹一惊一乍的动作搞得满头雾水,以为是有情郎,警惕地看向里侧,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再看到惨妹身上完好无损的婚服,昨晚和衣而睡的样子,绿荷暗自摇摇头,看来主子的礼仪问题还得告诉老夫人一二。
看着绿荷顺着她视线,却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惨妹选择按兵不动,按照丫鬟的指示梳洗,直到坐到梳妆台前。
余光瞟到那道黑影缓缓走来,似乎要给她描眉画眼。只是他像是察觉不到自己拿不起来眉笔的样子。
就这样耐心的给自己的描眉,而后拿起一把梳子给自己梳着头发,终究是无用功,还是丫鬟给自己打扮完全。
惨妹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旁边的人也对身后的黑影视而不见的样子,惨妹于是起身走向门口。
谁知那道黑影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好像保卫崽崽的鸡妈妈,到了门口黑影也虚虚扶着她走过门槛。
他是谁?惨妹在心中想到。月牙儿好像昨夜有说道王府的俩位公子一死一残,可是昨天与她拜堂的二公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难道他昨夜没来是因为咽了气,而后是灵魂将剩下的步骤补充完全?
惨妹不敢断定,想着自己之后的结局。她余光瞟向旁边的黑影,他与她并肩而行,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老夫人这。
这里极为冷清,人很稀少。上位仅坐着老夫人一名女子,两侧的座位空无一人,环绕在椅子旁边皆是丫鬟们,她们站立着,有的面带微笑,有的面无表情。
惨妹被丫鬟们扶到中心,她有些拘谨地被老夫人安排坐到左侧,身边的黑影也神神在在坐在她的身旁。
她们似乎都看不到他,只有我能。惨妹根据不断观察得到结论,可是上位坐着的不是他的母亲吗,按理说他的母亲更能看见这道黑影才对。
绿荷将茶水放置在她的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她来到老夫人的身后凑过去耳语一番。惨妹看到老夫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余光好像看了一眼月牙儿。
她的心中也不免跟着一紧。
直到她的左侧被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紫砂茶壶。惨妹先是观察四周,定睛看去老夫人桌子上摆放的空茶杯,心中了然。
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老夫人跟前,将茶壶中的水倒在茶杯中,走到一边,说道:“母亲请用茶。”
这番环节没有出错,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一口,眼神示意她的贴身丫鬟。那丫鬟看着有些老态,好像40岁的样子,目光有些慈祥。
穿着厚重不会出错的颜色,眼神满意地把一个红封轻轻放到她的托盘内。
惨妹慢慢退到桌椅那,将托盘放好后,心中长舒一口气。
“儿媳,今日你敬茶后,就是我赵家的人了。”老夫人说道。
她穿着蓝色的内衬,外搭褐色的长衫,上面有着繁重的花纹,和底下蓝红色相间的长裙,上面白色的丝线绣着的是欲扬起翅膀的飞鸟,在红色的部分准备飞翔。
即使老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年纪相仿,但细细一看她竟然意外的年轻,只是头上被全部盘起的头发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忽略了其中的违和感。
“既然,嫁入我们赵家,就要承担起为我们赵家开枝散叶的重任。”老夫人看着惨妹依旧沉默不语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茶,语气暗含不满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一连番话把还没从学校毕业,仍是小孩子心性的惨妹问懵,于是没有作答,但老夫人的嘴角已有些挂不住,眼神不悦地看向她。
惨妹想要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黑影。只是一个打翻茶壶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内十分显眼,惨妹直直望去。
只见,一个白色的屏风竖立在那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躲在暗处,地上的水渍蜿蜒流淌,打破了这道质问。
丫鬟们瞬间忙碌起来,老夫人早就知道小儿子躲在那里,窥视着她的新婚妻子,此次动静不过是给惨妹解围。
没人给惨妹解答疑惑,也不知躲在屏风后的人在那里窥视了多久。等到闹剧结束后,老夫人才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月牙儿冷眼看着屏风后的人,知道那必然是王府的二公子。只是这般胆小如鼠的性子,想必是因为自身残缺,自卑得不敢看新婚花容月貌的妻子。
故而只敢像阴沟里的老鼠暗暗窥视罢了。
老夫人嘴角抿起,心中不悦,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她想到惨妹进来时,脚步虚浮,眼色青黑,一副虚弱的样子,故意提问:“儿媳,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屏风后的人静静听着,惨妹感知到那个视线的关注后,压力山大,精神紧绷。
“要知道,为我们赵家开枝散叶,一副健康的身体可是重中之重。”
“不,母亲,只是思念家人,夜里辗转反侧,耽搁了睡觉。”惨妹站起身来,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应了,于是细细琢磨说词,可是不懂说多容易说错的道理,话像豆子倒出。
少女的声音响起,“相反,我身体健康,特别是小时候那调皮捣蛋的模样让父母多为头疼。”说道这里惨妹带着怀念的微笑,说起小时候玩泥巴将家里捣得天翻地覆的样子,只是小小的惨妹。
只需略微出手,发动甜甜的微笑,新手父母便可原谅一切。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们,听着少夫人抖的包袱,有的藏不住笑,扬起了嘴角,怕被人发现,还低下头,肩头也跟着一颤一颤。
“哦?”老夫人看着避重就轻的惨妹,没有出声点破,反而转移话题,“你可知道你嫁的是府里的那位公子?”
惨妹摇头又点头。
老夫人笑而不语,惨妹一而再再而三躲避催生话题,让她气急反笑。又想到自己的两个不成器,身体不康健的儿子,终究是忍不住愤怒。
自古以来,开枝散叶乃是主母的重任。可是自家的长子因为被下作的妾下了慢性毒药而死,而二儿子又因为后宅的阴私,被人故意引导骑马摔断了双腿,至今躺在床上如废人一般。
儿媳的话则像是戳她的肺腑,指责她没有保护好她的两个孩子。
冷清的房子,终是要添点人气,桌底下的刘府嫡女还不知道自己肩负的王府重任,仍是一副逃避的作态。
这失子之痛也只有自己一人承担,老夫人眼神冰冷,终究是忍不住,透露一二,“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
“与你有婚书的是王府长子,赵温洲。而你,嫁的正是我的大儿子,我并没有变更婚约,就是要有人记得我的孩子。”
“你以为你嫁的是我的次子?”
老夫人这番话,彻底暴露了刘府和王府之间的阴私。月牙儿张大了嘴巴,眼神怔怔。没想到她的父亲竟是如此的绝情,如果不是老夫人此次点出,恐怕她和惨妹会被瞒住一辈子,都以为是与二儿子的婚约。
她是不是疯了,月牙儿看着老夫人想到。
上位的老夫人从椅子上走下来,瞳孔乌黑,看不见其中情绪,她拍拍手,说道:“来人,把大公子的灵柩抬上来!”
底下一片沉寂,沉重的灵柩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拖动的棺材盖的声音撕扯着众人的神经,大家看着棺材一点一点地被掀开,逐渐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现在,快上前看你相公的最后一面吧。”老夫人紧紧箍住惨妹的手,拉着她向棺材走去。
底下的奴仆包括月牙儿纷纷低着头,不去看这惊骇世俗的画面。
惨妹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股绝望的心情。她一步又一步朝棺材那里移动,想象到可能见到的样子。
他身着藏青色的衣服,面色灰白,眼神凸起,敛下青黑,嘴唇乌紫。尤其是身体散发的臭味更是熏得惨妹的腹中翻江倒海。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惨妹,她回到座位上,抚去茶沫,嘴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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