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为何要那样做?”轮椅上的少年一身黑袍，他捂着心口，虚弱地说道。
听到自己小儿子赵温书的质问，老夫人并没有立刻作答。她看着在茶杯中缓缓沉浮的茶叶，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因为你兄长在地下一人太寂寞了。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求情。”
“我可真的会让那位刘府的嫡女陪着下葬。”
老夫人沉沉地笑声，让赵温书惊愕，是从什么时候起母亲不在乎他人的性命呢？
但是他想到与他在天地的见证下，拜堂的那名女子。
王府对许多世家女子来说已是台桌上腐烂的鱼，大哥的死讯和他的残疾对母亲来说打击还是太大了。那名女子虽然只是小门小户，但还能遵守承诺赴汤蹈火的嫁进来，就足以证明她的勇敢。
而今天他听到她儿时的经历，让他感受到她的鲜活。不是在床上终日看着千篇一律的花瓶摆设，也不是脑海想象中模糊的妻子形象。他想兄长也许也不想一条鲜活的生命跟着陪葬。
毕竟兄长是很温柔的人，为了王府的未来还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书画。
于是赵温书说道：“母亲，她与我已在天地面前做过见证。不论与兄长的婚书，她已是我的妻子。”
“还请母亲不要再说那些伤害彼此的话了。”说完赵温书便叫下人推着他离开，这也是对彼此的妥协。
他想兄长已经长眠，而他也不愿一个死人在地下还能抢他心爱的事物。那是他的妻子，与她拜堂的是他，以后与他共度余生的也只能是她。
另一边，被讨论的主角在花园里散心。惨妹与月牙儿一前一后的散步，身后的丫鬟们默契地远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身位。
她看着月牙儿始终很紧绷的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逗她说，“超可怕呢，表情从厅堂离开后就不对劲呢。”
“被吓得到了吗？”惨妹悄悄戳月牙儿的腰部。本来打算捏捏她的肩膀企图让她回过神来，但是后面的人一直注视着自己。
看起来，古代人看到老夫人做的事情也会觉得很害怕呢，惨妹突然释怀的想到。
其实，在见到那位陌生的大公子后，她已经知道了黑影真正的身份。特别是二公子还阴暗地躲在白色的屏风后面，简直让人无嘈可吐。一人一黑影，相同的身形，相同的发髻。
虽然尸体和死相仍深刻的映射在脑海里。但是一看到在旁边贴近她的黑影，月牙儿和黑影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的样子。
就瞬间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黑影不是鬼魂吗？居然在太阳底下还不会消失。难道我那些年看的人鬼相恋的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回到厢房后，惨妹只留下了月牙儿一人。月牙儿这才磨着牙齿回应道：“你不会害怕吗？棺材里可是躺着一个死人，而你嫁给了一个死人！。”
“我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月牙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惨妹没有细思。再看到她惊魂未定的样子，立刻抱了上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
“没关系，没关系。”惨妹温柔的声音，让月牙儿神色一怔，随后镇定了下来。惨妹想到新婚夜月牙儿说的话，面色带着微笑，“我们的月牙儿不是说过要一起逃离王府吗？”
“什么？”月牙露出诧异的目光。
“就像是话本和戏剧里面的故事。”惨妹继续说道。为了方便月牙儿好理解，没说现代电视剧里的剧情，“书生和小姐的恋爱经过了重重困难。”
“而月牙儿就当我们是话本里的主角。为了逃离王府，这些困难只是我们逃离王府所要经历的磨难。”
“那有女子当主角的，从来只是陪衬。”月牙儿大声反驳道，也让惨妹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月牙儿竟然能想到其中的关窍。
看到了惨妹的神情，月牙儿有些落寞地说道：“我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狐狸和书生，官家小姐和书生，我看过很多类似的书。”
“自小我们女子生下来被教导听从父亲和兄弟，嫁人后便听从丈夫的话，相夫教子。”
“书生救下了狐狸，而狐狸化身为人，到书生的家里相夫教子，送上金银财宝。”
“官家小姐和狐狸嫁人后却也免不了这个道理。”
“说起来，从来没有是女人为主角的话本，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月牙儿的话让惨妹神色一软，她想到现代中能够自由上街的女子，想到能够通过自己能实现梦想的女子，而月牙儿却困于这种处境，得到如此多的思考。
她将月牙儿的头埋在怀里，“当然有，我们要去创造出这个奇迹，你不是想知道女人能够做些什么吗？等我们逃离王府后，就写下来吧，属于我们的故事！”而怀中的月牙儿面色复杂。
到了夜晚，暮色沉沉。
老夫人送来了一幅大公子赵文洲的画像，它被挂在镜子旁边。惨妹本想拉住月牙儿的手，但看到她眼圈微红，还是放她离去。
长夜漫漫，她看着站立床边的黑影，有些抗拒它的靠近。好像，它很喜欢送过来的画像一样，惨妹眼前的视线逐渐扭曲，而后画像上的人像是被点上了眼睛。
惨妹想到纸人点睛的恐怖画面，挥挥手，试图将脑海中的浮想打乱。
“没事的。”惨妹安慰自己，不过是房间里被放置了一个陌生人的遗像，也许不能说是陌生人。
她回想到外婆和爷爷去世的时候，因为都是被病疼折磨，她的父母并没有让她看他们的最后一面。
但是看着外婆和爷爷的遗像，她也不会感受到害怕。因为她想到他们小时候照顾自己，留下的过期牛奶，牵着自己去赶集的许多温暖回忆。
就是这些美好的事情，让惨妹有勇气看着画像上的画。画像上的黑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嘴角微微勾起，画像也有些许扭曲。
既来之则安之，惨妹猛地将被子蒙在头上，闭上眼睛，企图陷入梦境中。好在今夜很是平静，让惨妹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缓。
等到自己恢复了力量，逃离王府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幅画像烧掉！
又活过一天，惨妹迷迷瞪瞪地从床上醒来。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影，像是刷新的NPC一样，与她一起坐起来。黑影熟练地拿着空气给她画眉梳头，还有早膳时默默窥视的视线。惨妹心中哈哈一笑，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也许就能习惯了。
搪塞掉老夫人的催婚请求，这一天下来，感觉比自己学习还要费脑和紧张。
月牙儿兴是看出来惨妹的无聊，说道可以看看书为了以后做准备。等到惨妹拿到墨香味的书本，那边月牙儿沏好了手中的茶。
接过她的茶，一鼓作气全都喝完，没有感受到其中的滋味。好像有人给自己也这般过，最后茶里尝到的是苦涩冰冷的滋味，但是忘掉了是谁，不再去细思。
惨妹认真地看着书上的繁体字，一字一句的猜其中的意思，费光了所有脑细胞，有些颓废，终于放弃地说道：“我好像不认识其中的一些字耶。”
那边的月牙儿眼神死，像是知道她要说的话。惨妹在心中配音道，那你昨天再说什么大话，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才，还想要写话本吗？
“那你昨天再说什么大话，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才，还想要写话本吗？”
果然，惨妹欲哭无泪。月牙儿像是要测试惨妹的水平，拿来了一张宣纸和毛笔，让她在上面写一句诗。
等到自己写完后，惨妹已不敢看月牙儿的表情。她在内心也不想承认宣纸上她写的字，你要是让她用中性笔写字，那还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
但是那小鸡踩过的字，软趴趴的，属实是让她再起不能。
“算了……”月牙儿长叹一口气，“刘府小姐虽然长待在后宅，但是最基本的女戒女书确实能倒背如流的。”
“今日，还好是我发现了你不识字的样子。”月牙儿捂着额头，为了将惨妹刘府嫡女的身份不被暴露，她说道，“我来教你吧，最基本的识字。”
这一下午，惨妹没有辜负她学生的身份，在古代也没落下学习，跟着月牙儿学习基本的写字和识字。
惨妹因为河边落下的病根和长时间喝失去力气的药，手没有以往的控制力。
以前在作业本上，用中性笔写字的惨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而现在惨妹只能安慰自己是河边落下的病根，而且月牙儿告诉过自己，只要自己好好休息。
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不无可能。
惨妹低落的样子，让黑影注意到。它虚虚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上。于此还感受到一股温暖，是月牙儿的手握了上来。
一黑一白的手指导着惨妹写字，月牙儿口中还念叨着它们的读音和意思。惨妹默默藏下了眼泪，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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