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L酒吧，暗沉的空间被舞台的光束照出几分亮色，女人甩掉披在身上的外套大步走上郑重的舞台。舞台正中缓缓升起的钢管在灯光下光芒四射，方才大步流星气势大杀四方的女人突然软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整个身子都柔韧地盘在钢管上，原本安静的只有窃窃私语的空间仿佛突然被点了把火，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性/感？连我这个女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程才早已经目光发直嘴巴都合不拢，听崔锦这么问才回过神，赶紧点头，“性/感！太性/感了！我从没见过这么辣的女人！”
如今程才手里有点小钱，娱乐场所去过的也不算少，像KILL这种只对某些圈层开放的酒吧，他确实是第一次来。
崔锦看程才的目光就像看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心里带着鄙夷却又因为他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神态而产生了极大的愉悦感。
程才喝了口饮料，暗戳戳地瞄崔锦一眼，暗自揣摩着崔锦心思越发卖力地表现自己的乡吧佬气质。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有色心没色胆地问，“这女的真厉害，她在这么上档次的地方跳舞，是不是能赚很多钱，勾到很多有钱人？”
崔锦原本蹙眉打量着一脸猥琐的程才，却又不知被他话里的那句话取悦到了，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你这话要是被李蕊听见，她会抽死你。不过话说回来，李蕊钢管舞虽然跳得很好，但是比起你姐那可真是差远了。论起妖娆勾/人，那就更望尘莫及了。”
程才忽地一愣。
他会和崔锦混到一块儿，是因为他进了玖荣集团做了个保安。
偶尔，他会帮门卫盯盯班。
玖荣新厂区人来人往都要在门卫那里登记，而崔锦可以说是玖荣集团的常客，每次出现都赶在顾琉琛快要下班的时候。
一来二去，他和崔锦也就认识了。
在他看来，崔锦和顾琉琛的关系很不一般。
但他只是个小小的保安，好不容易才进了玖荣，自然吃谁向着谁。
就算知道顾琉琛身边有个过从甚密的崔锦还要去招惹他姐姐程静，他也愣是没多一句嘴。
崔锦出来进去一向是把眼睛放在脑瓜顶上的姿态，再加上保安队长和门卫都交代过他，如果是崔锦来了，直接放进去就行，不用特别登记，所以两个人一直没什么交集。
不知为什么，前几天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突然转了性，对他格外和颜悦色起来，出来进去都主动打招呼，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给他带点甜品什么的。
如果碰上顾琉琛比较忙，又正好赶上他值班的时候，崔锦在还会特意来保安室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等人。
一来二去，保安队的其他人都高看他一眼，认为他跟崔锦沾亲带故。
他是很享受这种被高看的感觉，因为这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就比如虽然不能翘班，但不想早起或熬夜时，跟其他人调个班就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情，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
渐渐地他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这种讹传。
崔锦突然约他出来，他也觉得突兀，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个小小的保安手里也没几个钱，虽然有几分长相吧，跟顾琉琛比着却差远了，崔锦约他，也没什么可图的。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让女人怎么着了？
他也懒得多想，反而觉得正好有借口不上夜班又能借机给崔锦套近乎，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欢欢喜喜地来了。
崔锦突然提起程静，让程才又惊又疑，“你……认识我姐？”
“当然认识，她是琉琛的辅导老师，我怎么会不认识？说起来，你能进玖荣集团也是琉琛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把你安排进来的吧？不然以你的学历和工作态度想进玖荣……还是做白日梦来得比较现实。”
程才能力不怎么样，但男人脾气很到位，听了这话当即变了脸要爆发，不过很快他又压下脾气冷静下来，寻思着好不容易进了玖荣，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得罪顾琉琛身边的苏妲己，他可不想分分钟卷铺盖走人！
他还要在玖荣大展宏图，熬成玖荣的经理！
想到这里，他变了脸唯唯诺诺地附和，“崔小姐说的是！说的是！”
崔锦捏着酒杯优雅地抿了口鸡尾酒，又放回桌面，“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程才继续附和，“当然！当然！”
崔锦打量着程才，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和她之前以为的不大一样，又继续道，“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
“您问，您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回答！”
崔锦对程才的好态度有些反感，但又有些受用，是种很矛盾的心理状态，不过能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人，通常都要费些心思拿捏，所以她语气稍微委婉了些，“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好奇。你和程静是亲姐弟吧？”
“当然。”
“那就很奇怪了，她在青城集团混得风声水起，你却只做个小小的保安？我听说这次琉琛看她面子上让你来玖荣上班，她还反对来着，既然是亲姐弟不该主动帮你一把吗？怎么还要你求着她，她都不乐意？”
说起这个程才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他对程静是真没什么手足情，要不是曾春玉总说程静在江城混得不错，可以拉扯他一把，他是懒得看程静那种总是带着几分六亲不认的高傲模样的。
不过，程静帮不帮他，他讨不讨厌程静拿什么态度去对待程静，那都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情，崔锦突然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些，让他感到格外不快，又不能直接翻脸，只好叹了口气，“这个……我姐大概有她自己的难处吧？”
崔锦没想到这番挑唆竟然没对程才起太大的作用，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她觉得自己有点小看程才了。这货并不是自己想的的那么没心眼，既然挑唆不动，那就只好来点强硬些的手段了。
崔锦笑吟吟地点头，“你说的是，我觉得吧，其实她不帮你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你这当弟弟的也没真拿他当姐姐对待。”
程才眉头一跳，望着崔锦突然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仿佛脖子上盘了挑毒蛇，它的锋利毒牙已经对准了他的颈部大动脉随时准备将他一击致命。
“这……这话怎么说？”他本能地蹭了蹭额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心虚得冒了一头热汗。
崔锦撑着下巴，闲闲地看着他，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正在围着钢管热舞的李蕊，“这个么……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姐的舞跳的比她妖娆的？”
程才突然想起最近卖出去的视频和照片。
视频和照片是他前些日子在一个相好的空间里发现的。
那个相好的是个专业的酒吧公主，在BK做的时候才二十出头长了一副好脸蛋好身材，年纪大些后就被淘汰了。
他下载了那些照片和视频之后，本想着程静要是再跟他趾高气扬的，他就让她看看自己是什么破烂货色有什么好拽的。
可他到底怕拿那些照片去侮辱程静，会惹来麻烦，程静没什么可惧，她身后的穆青城却不好惹。
把照片和视频卖给傅彪前，他也挣扎了许久，怕惹祸上身。可最后到底没抵住金钱诱惑还是把照片交出去了。
只是崔锦又是怎么知道照片是从他这里流出去的？
这时崔锦手指在手机屏上划了几下，将屏幕怼到他眼前，屏幕上正是他卖出去那些照片。
程才倏地一惊，一脸恍然地盯着崔锦，“原来傅彪背后的买主是你，你在查她？你想干嘛？！”
崔锦笑眯眯，“我买她的照片，你紧张什么？就算照片是你卖出来，那也是因为她总是不肯帮你，你太缺钱了不得已而为之，是不是？”
“你……你到底想干嘛？”
程才很紧张，他自以为卖给傅彪那些照片，只要傅彪不往外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没想到买家是崔锦，更没想到自己会被揪出来。
他这才惊觉崔锦的主动接近是真的别有所图，他已经成了崔锦蛛网里的飞蛾，扑腾不出去了。
他惊惧，怕这事情会被程静察觉，被程静背后的穆青城知道，更怕一直围着程静转的顾琉琛追究。
崔锦的目光仿佛带了针瞬间穿到了程才的心里，把程才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你真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你帮我个小忙，只要你肯帮我，照片的事情我就绝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你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真的？”
程才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你把心放肚子里。”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才不会天真到相信自己帮了崔锦之后，她就真的能守口如瓶，可眼下他又确实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问，“帮什么忙？”
“急什么？先喝酒！”
李蕊一支舞跳完从舞台上跳下来，搡开几个上来搭讪的男人，径直到程才身边推了推他，“让个地方，往里面坐坐。”
程才被她这么一推，感觉骨头都酥了半边，但额头的冷汗却冒得更厉害了。
见他迟迟不喝，崔锦低笑着对李蕊道，“看看，程大帅哥害羞了。李蕊，你这风情万种的模样还真是大杀四方。”
李蕊和崔锦是在留学生联谊会上认识的，李蕊比崔锦要高几届，因为兴趣相投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对彼此的事情也很了解，可谓知根知底。
南楼酒会上李蕊能叫走顾琉琛，就是因为在那之前李蕊就在崔锦的牵线搭桥之下和顾琉琛见过了。
“再怎么风情万种大杀四方有什么用？人家不还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蕊端着酒杯一口闷下去大半。
崔锦知道她说的是穆青城，笑笑，“想要就想方设法争取，你在这里喝闷酒又有什么用？”
“争取？我又不是没争取过，为了争取他，我连钢管舞都学了，结果呢？还不是被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这话说得不客观，当初是李蕊自己负气带着青城集团大量客户投奔了荣盛。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较真的，崔锦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那证明你努力还不够。”
她目光一转望着被晾在一边程才，“对吧，程先生？”
崔锦每跟程才说句话，都让程才觉得有蛇芯子在耳根边上扫过，“啊！对！对！”
崔锦抿了酒，令酒水在唇齿间一转才吞下去，整张脸笑得像朵红罂粟，“你看，程先生都这么说。他啊，是我们的贵人，能让我们各取所需各得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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