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不时偷瞄顾琉琛唇瓣上那明显的伤痕，一听这话，觉得他是故意把画风往歪处引，心里对顾琉琛的意见又深了一些。
在江宁看来顾琉琛不论长相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穆青城摆在他面前稍显逊色，但这人身边分明养了只泼辣的猫还要来招惹程静，破坏程静和穆青城的缘分，分明是脚踏两只船，这种人，最讨厌了。
顾琉琛何等敏锐，几乎立刻觉察到江宁的厌恶情绪，但对他而言江宁就是个路人甲，他根本懒得计较。
真正让顾琉琛吃心的是，无关之人见了他唇上伤痕都能有点反应，程静居然气定神闲视而不见。
程静仿佛没听懂顾琉琛的调侃，“这边环境嘈杂不适合谈工作，找个清净的地方？”
顾琉琛对此没意见，几人走到大厅门口迎面正好进来两人，一打照面程静心里就“咯噔”一跳。
截胡的来了。
程静下意识地看了顾琉琛一眼，只见顾琉琛微微拧眉，显然也没料到崔锦和李蕊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崔锦弯了眉眼先跟程静打了招呼，随后对上顾琉琛，目光在他唇角伤处停了停道：“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我很抱歉。”
这声“抱歉”说得就很有意思了，程静推了推眼镜低头看手机。
这种时候，还是当个透明人比较好，毕竟是年轻小情侣之间的感情拉扯，没她什么事。
顾琉琛斜睨着程静，眉头拧得更深，原本要辩解，却在看到程静冷漠的姿态时倏地没了解释的**。
默然片刻，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琉琛身后的陆平见他这反应，神色如常心里却由衷觉得顾琉琛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在这个时候为跟程静赌气去跳崔锦挖好的坑。
若不是场合不对，又没任何立场，他真想越俎代庖替顾琉琛把话说清楚。
程静却从始至终都在对着手机屏旁若无人地发信息，完全没被当下的情形影响。
顾琉琛的眼神渐冷，木着脸从程静身上移开视线。
顾琉琛没分辩，甚至配合了崔锦引人遐思的言语，这让她心生欢喜的同时又生了些悲哀恨意，她知道顾琉琛在故意拿她醋程静。
顾琉琛的眼里心里从来只有程静。
高中的时候，程静没出现之前，顾琉琛还能偶尔看自己一眼，程静出现之后，他的心思不是在学业上就是在程静身上。
后来出了国，他最难熬的时光里陪在他身边的明明是她，可顾琉琛想的念的还是程静，永远只有程静才能调动他的喜怒哀乐，让他偏执若狂！
可是，程静分明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
崔锦暗中捏紧手指痛得好像骨头都要碎掉，可脸上温温的笑意中仍然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与程老师约好了一大早谈事情。李蕊说她有重要的资料要交给你，我就带她过来了。”
崔锦说这话时，李蕊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明明是崔锦一大早叫她带着资料过来，说是赶早不赶晚。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李蕊压住内心的情绪，笑吟吟地对顾琉琛说，“顾总，冒昧前来实在抱歉。”
顾琉琛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扭脸对身陆平道，“好好招待李总。”
陆平当即应声上前，热情地把李蕊往办公楼里请。
李蕊见顾琉琛招呼陆平之后就要走，心里焦急，此前她找了顾琉琛几次都吃了闭门羹，眼下好不容易由崔锦带着见到了人，连正经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出口，顾琉琛就要走人，这怎么可以？
如果这次跟玖荣合作的事情再没有进展，她在荣盛的工作也就做到头了。
决不能错失机会，这念头促使她不顾礼仪，上前一步拦住顾琉琛，“顾总，请给我五分钟时间，只要五分钟！”
始终盯着手机的程静终于抬眼，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一直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做事，实在不想拉仇恨，但这次事关青城集团的存亡，又是李蕊跑来截胡，这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李总，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就算是看电影票要排队买票，是吧？所以就算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跟顾总本人详谈，也请你排个队，等我跟顾总谈完之后再说。”
对李蕊说完她又带着几分调侃意味，低声对顾琉琛道，“顾总，你该不会因为她跟崔同学关系比较铁，就跳我的号吧？”
从程静突然插嘴开始，顾琉琛额头的青筋就已经按捺不住乱跳了，此时她突然把枪口对准自己，语带嘲讽，“程总这会儿业务不忙了？”
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刚才若无其事地看手机发消息，心平气和地回，“哪儿能总是那么忙。”
顾琉琛冷哼一声，不打算这场合跟她计较，只说：“公是公私是私，我自然不会因为私交影响公事。”
程静微笑，“那就好，不论公私，今天我都是先拿号的那个。顾琉琛，请！”
又笑眯眯地对李蕊道，“麻烦让让。”
一旁的崔锦见李蕊的脸色变了又变，试图再次拦截顾琉琛，赶紧拉了李蕊一把，维持笑意道，“程老师说得对，是我们叫人为难了。”
她其实也没想到李蕊会这么沉不住气，突然跳出来硬拦顾琉琛，导致她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她对李蕊使了个眼色，示意李蕊冷静。
但眼下李蕊哪里还冷静的下来，她担心程静捷足先登自己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眼见顾琉琛跟程静他们一起走远，她试图挣开崔锦的手试图再努力一把，却被崔锦拽住。
李蕊狠狠甩开崔锦，“为什么要拦我？！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次程静拿下与玖荣的合作项目，我就得从荣盛卷铺盖走人！你是顾琉琛的青梅竹马又是荣盛董事长的千金当然什么都不怕，可我呢？！丢了这一单，我将一无所有！”
李蕊急怒惊慌之下口不择言，想什么说什么。
崔锦听得变了脸，脸色发黑，却没发作，只说，“既然你觉得我不该拦你，那你追去吧！”
一旁的陆平则伸出中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兢兢业业地做背景墙。
李蕊拎着公文包的手抖了好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说起来，崔锦算哪门子董事长千金？一个一直不被承认的私生女而已。只不过，不论承认不承认，只要有这层关系在，总比没有强。
她明白眼下自己决不能连崔锦这棵救命稻草也丢了，于是主动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急昏了头。”
崔锦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脸色，叹了口气缓声说，“我和琉琛认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我了解，他已经决定了要跟程老师谈，你争也没用。”
她忽地转头，笑吟吟地问专心当背景板的陆平，“对吧，陆秘书？”
陆平笑而不语。
车子走得不急不缓，顾琉琛坐在后座上翻程静带过来的计划书，其实电子版程静昨晚就已经发给他看过了，这文件只需要转发到秘书处核对后交给他电子签章，然后打印存档就齐了。
可他还是让程静特地跑过来，他想看她往自己面前凑，哪怕只是为了工作。
浏览过计划书后，他头也不抬地朝程静摊开掌心。
程静看着伸过来的手掌愣了愣，突然get到他的用意，心中登时一喜，赶紧将随身携带的签字笔放进他掌心。
程静猜对了顾琉琛的意思，顾琉琛非但没有心有灵犀的舒适感，反而觉得有些不爽，反手将签字笔插回她手里，然后扭脸指了指她另一只手里的奶茶。
程静惊愕地把手里的奶茶杯举了举，“这个？”
“嗯。”
“我喝过的。”
顾琉琛更不痛快了，拉着脸，“你是怕我嫌弃你，还是你在嫌弃我？”
江宁偷偷从观后镜里看后座：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真是绝了！
程静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内心毫不客气地回怼，我在嫌弃你！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她还是把奶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他跟前，“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嫌弃顾总？顾总不嫌弃我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这马屁拍得顾琉琛浑身舒爽，接过奶茶就着程静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紧接着难以控制地皱了皱眉，他其实不喜欢这些甜滋滋的饮品。
司机是顾琉琛的专职司机，跟了顾琉琛有几年，对顾琉琛的习性多少了解些，奶茶这东西顾琉琛是真的不沾，所以这回看见顾琉琛喝奶茶还是程静喝过的，顿时刷新了认知。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么一种人，平时各种臭毛病很多，但总会在那么一个特定的人面前服服帖帖，所有的挑剔都瞬间消失不见。
不光司机刷新了对顾琉琛的认知，也刷新了江宁对程静的认知。
这女人在穆青城面前也会应景地说些溜须拍马的话，跟穆青城也相处也很和谐，甚至有的时候气氛很轻松很逗乐，可同样的溜须拍马在顾琉琛面前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总有些不一样。
一开始她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同，到下车时终于想明白了——程静跟穆青城的相处太过和谐了，和谐到仿佛两人之间有条隐形的线，程静自己不会越线分毫也从来不给穆青城越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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