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这才想起来还没点餐，她挥手指了指墙壁上贴的那张红火色的大菜单，“看看想吃什么，我去窗口点。”
顾琉琛实在不知道程静是怎么将挥手指菜单的动作做得那么豪气的，甚至带了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味道。
顾琉琛瞥了墙壁上的菜单一眼，“随意。”
“那就来份招牌盖饭？”
“可以。”
旁边那几个女生不知又在叽叽喳喳说什么，发出一阵窃笑。
程静起身到窗口跟师父要了两份盖饭，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两瓶冷饮，转过身来就发现那几个女生里的胖妹妹跑到顾琉琛身边自拍合照。
顾琉琛面含笑意，可熟悉他的人从一看他眼角弯起的弧度就能感受到他的不乐意和不耐烦。
他绅士的拒绝没让胖妹妹知难而退，反倒令胖妹妹红了脸。
程静心想，果然如顾天晴所说，顾琉琛走到哪儿都是招蜂引蝶的典范，这些年崔锦在他身边守得肯定格外辛苦。
她正乐得蹲在一旁看热闹，顾琉琛抬眼就来了个祸水东引，“我如果在外面跟女孩子拍合照，回去我女朋友会抓花我的脸。”
说着向程静的方向指了指。
胖妹妹看了程静一眼，“你们……不是师生么？”
顾琉琛笑容不减，嘴巴愈欠，“那是我和她之间的情趣，不可为外人道。”
程静在胖妹妹的失落的表情和凶悍的眼神中无语望天：……
“我这张挡箭牌你用得还真是得心应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辛苦程老师多多担待了。”
招牌盖饭端上来，程静主动奉上一次性筷子，然后切入正题，“那个……我这次约你出来，其实是想拜托你帮忙联系一下楚澈……你们应该还有联系的吧？”
顾琉琛意外地看着她，“楚澈？怎么突然要联系他？”
在他的印象里，程静和楚澈就很少有交集，掰着手指能数过来的几次还都是因为他在。
程静把妞妞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听说楚澈是医学专业的这方面人脉应该比较广，所以想拜托你找他帮帮忙。”
顾琉琛说不上来此时是什么心情，没有很躁动但心里也绝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你肯为了个没有深交的离异男人来求我帮忙，我感到意外。”
哦，不！离异都算不上，妞妞妈妈是闷声不响地跑了，没和李泽离婚。
程静有些哭笑不得，她没跟顾琉琛解释自己与李泽的关系。
“我求你帮忙是为了妞妞，她还那么小，如果完全没希望的话，我也不会开这个口给自己找麻烦，可最近几次接触她，我突然觉得一定还有机会，如果有机会而又恰恰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愿意帮她一下。”
当初如果也有这样一个力所能及的人肯帮自己，或许就不会断送学业。
万幸，后来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力所能及的人，在最危急狼狈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自己才没滑向人生更深的深渊。
所以，她不想妞妞这么小就一直这样下去，丧失大好人生……
程静虽然没有说得特别透，但顾琉琛却从她的神态里领会到了她心思。
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他并不认为程静会真的对李泽有什么意思，他真正感到难过的是，从始至终，他的追求都像是一个人独角戏，是他在死皮赖脸费尽心思地强求。
“没问题，我会跟楚澈打招呼。”
话音刚落，程静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是江宁，我接个电话。”
小馆子里有些吵闹，程静起身去了外面。
顾琉琛并没什么胃口，只是靠在椅背上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程静的纤瘦的背影，仍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明明近在眼前，却总是如隔千里，不管他怎么用力，似乎总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从前是这样，如今横了六年的时光以及那些虽非他实施却因他而起的伤害后，更是如此。
能靠着脸皮后接近她一次两次三次五次，难道以后就这样下去吗？
穆青城车祸当晚，她的担忧她的焦急全是出自真心，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而穆青城现在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每天的探望，只是因为内疚和感激么？
可笑的是，他在一旁，连个吃醋的资格都还没拿到。
玻璃门外程静突然挂断电话疾步回来，拿起放在位置上的挎包难掩喜色，“穆青城醒了，我先走一步……”
程静一边说着一边挎上挎包转身走了。
顾琉琛捏在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本就“弱不禁风”，这时“咔吧”一声，断了。
医院。
病床上的穆青城一脸元气大伤后的苍白，病弱而憔悴，见程静来了却笑得灿烂，可这一笑不知牵扯到哪处伤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程静见他精神尚可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所以给你带了份营养粥。”
穆青城臭毛病一点不比顾大少爷少，这点程静非常清楚，营养粥这东西讲究的是营养，味道就差强人意了。
果然程静把打包来的营养粥送到穆青城嘴边时，穆青城立刻皱了鼻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可他现在还没什么力气说话，更没力气拒绝，只能一副受气包地模样，委屈地望着程静。
程静“铁石心肠”完全没被他的“可怜”相迷惑，强势地表示，“你不用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要想好得快，必须注意饮食，穆董您节哀。”
穆青城脸色有点青，却也只能认命地把营养粥一口一口地吞了。
这样苦逼的日子连着过了一星期，他的恢复情况还不错，虽然还是只能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可起码嘴巴上可以表示抗/议了。
当程静再次拎着营养粥来看他，把粥送到他嘴巴示意他乖乖喝下去时，他绿着脸表示，“程总程大人，您不能不可怜可怜小的，天天吃这么清淡的东西，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程静闻言把小瓷勺轻轻在碗边磕了磕，坚定地把粥送到他嘴边，“身体还没康复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踏踏实实喝淡粥，等你康复了你上吃天上的鸟下吃海底的鱼，什么酸甜苦辣咸，你想怎么吃怎么吃，谁还能管你了？”
穆青城因为这场意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脱相，听她这么说嘴里和心里都苦得像吃了黄连，“程大人就算你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你也有点诚意好不好，连着一个星期送同一款营养粥，换谁不得看着就想吐？”
“有这么难吃？”
“就算是山珍海味，连着吃一个星期也会吐，好吧？”
程静一脸深沉地搅弄着白花花的营养粥。
穆青城以为程静在反思，却没想到程静“反思”结束后把勺子怼到穆青城嘴边，“你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当初我一日三餐连着吃了几个月的泡面也没想吐！”
穆青城苦得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都要落泪，“程大人，你怎么能这么**？！”
“你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就是欠收拾！麻溜地喝了，或许明天我会考虑考虑给你换换花样。”
“我要求不高，你亲自给我熬一锅粥送过来就行，我保证不挑食。”
这次程静分外痛快，“成交！”
程静去洗手间的空档，一直当透明人的江宁坐在病床边捧着脸别有深意地打量穆青城。
穆青城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宁眯着眼像只小狐狸，“亲爱的表兄，我才发现你这人其实坏得很。”
穆青城桃花眼一挑，“怎么就坏得很了？”
“明明每天都在抱怨粥难喝，可我看程姐喂你的时候，你分明享受得很，那眼睛都快粘在程静身上了。讲真好几次我光在旁边看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穆青城笑骂一声，“滚！我的心思有你形容得那么昭然若揭么？”
江宁一脸真诚，“这个……还真的有！”
穆青城听后深思片刻，艰难地征求意见，“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再克制一点？”
江宁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克制？克制个鬼啊！你再克制程姐就被姓顾的抢走了！你就是太克制了！”
说到这个江宁就像为皇帝操碎了心的老太监，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你说你们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好的条件啊！你偏偏要等到冒出个情敌来才知道着急！”
穆青城头痛地望着江宁，“这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我就是再说一百遍也不能缓解我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啊！”
江宁捶胸顿足扼腕叹息的时候程静回来了，瞧见江宁脸上激动的红光诧异，“这是怎么了？”
江宁张嘴欲言，穆青城先一步开口截住她的话茬，“她想起了她的初恋，正在少女思春，不用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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