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我真的不是贼……”
年轻人耳根乍热,泛起一丝绯红,不敢直视杨斐,却忍不住屡屡偷瞥。
杨斐问小二:“马呢?”
“还在马房,给您看得好好,不曾丢。”
逐风确实好端端呆在厩里,旁边就是英桓那匹枣红马,少年给它取名叫做小枣——只是两匹马都算不上舒适。
马房不大,住店客人里带了马却不算少,此刻一匹匹挨在一起,空间狭小,为了防止马儿之间产生摩擦,互咬互伤,店家将缰绳系得短些也无可厚非,小枣虽然不适,尚且可忍,换了逐风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赤寮草原上的马王,自幼长在无垠的马场,天地开阔,四面风来,从来不曾被这般紧紧巴巴地拴在一根柱栏上,动一动便被扯开,烦躁异常。
就在逐风想尽办法试图挣松缰绳的时候,见到了那个探头的年轻人。
他远远看了一会儿,走近两步:“你不舒服吗?”
白马侧头觑他。
年轻人点点自己的脸,又遥指了下逐风的衔铁:“太紧了?还是缰绳系太短?”
察觉来人并无恶意,逐风甩甩头,放任绳子狠狠拽了自己一下,用以示意。
年轻人洞若观火:“那我给你松松。”
说完,便兀自靠近,将手伸向缰绳与栏杆间的系扣,逐风放任它近了身,却在此时,被突然跳出来的店小二厉声打断。
杨斐了解自己的马,极有灵性,这些年,跟着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主人,起了偷心的人不少,却无人既遂。
逐风心眼子何其多,若这年轻人心怀不轨,根本不可能得着安稳,眼下马厩里一片风平浪静,还不及那年轻人被撕扯过的衣衫凌乱,白马看见他还着意地友好眨眨眼,杨斐了然。
“想来是误会。”
小二走后,那年轻人踌躇未动,半晌开口:“我是偶然撞见的,当时它拼命摇头,我猜是缰绳系太紧,才去动的。”
杨斐行一礼:“我知,多谢。”
年轻人见他说罢转身欲走,忙上前:“在下魏俚,敢……敢问兄台大名。”
魏俚眸光锃亮,眼中对他的兴味不言而喻,但不难看出这丝兴趣多欣赏而无亵渎,可见其并非混账为人,即便如此,杨斐也没有与之互通名姓、对谈深交的打算,只说:“在下姓杨。”
“呃,杨兄!我见此地实在狭小,这马儿灵透,定然呆不舒畅,不如我领它家去,你可随时来接。”
杨斐听罢,顿时蹙眉。
魏俚也觉出不对,脸又刷得一红:“我我我我不是……我没有强占之意……真的没有……”
“多谢,不必。”
杨斐看得出他纯善,惊异过宣京也有这般人后,还是断言拒了魏俚好意。
转天杨斐起了个大早,驱马出了宣京,在京郊寻了处人烟罕迹的山林,将马放了。
逐风不驯,在草场荒漠中野惯了,便是送入皇宫大内也是憋屈,杨斐此番入京身兼要事,实在不得空陪它,干脆撒开手来,放入山野林间也算得个畅快。
逐风不是寻常马,能从乱军里救出杨斐,避明刀、躲暗箭,甩掉追兵,从万顷荒漠中寻得匪商走私贩私的密道小路将奄奄一息的人送回凉州,以它这本事,莫说独自上荒山里玩几日,便是叫它一匹马自个儿摸回燕昭去也是绰绰有余。
“你自去耍,也就七八日吧,我就来接你。”杨斐轻柔地抚了抚白马的脑袋,“我若没来,你也别慌,往北面十里长亭处去,等人带你一道回家。”
逐风听懂,贴贴杨斐便跑了。
后者目送着白马矫健骏逸的身姿消失在苍翠茂密的山色中,兀自转身,一个人晃晃悠悠经由来路返回京城。
来时跑马,还则步行,速度自然慢些。
等遥遥见着宣京巍峨的城门时,日已西斜。
霞色漫延,染红了半边天地,一阵快马蹄踏自西北面而来,惊起淡淡飞沙。
杨斐驻足看,身着驿服的军卒衣袍猎猎,胸前斜覆着一条黄色锦帛,帛上赫然绣了一个“朔”字,他腰间背上空荡,不负小旗、未挎腰袋,急速打杨斐跟前掠过,直到城门下堪堪停步。
守城官吏一眼见他装束,便不叫人下马,那军卒从要上取下一文牒封签,只往守城官吏们面前一展,当即被放行,入城去了。
杨斐收回目光。
报马。
无旗无袋,非是舆情军报。
黄锦长帛、朔字纹饰,此人出自岐原之地朔阳府的官驿。
朔阳府地处岐原中部,与宣京西城门斜望,当间还隔了半个平遥,快马两日,缓行五日足矣。
有什么人就要抵达京师了。
杨斐搓了搓手,放下时无意碰到了腰间的长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