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的金光流入了眼缝,刺的我马上又闭上了眼。须臾,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周遭无边的竹林,低头一看,只见我自己正躺在一片黑到透光的鹅卵石之上,小溪水顺着石头的缝隙缓缓流过。竹林的尽头是一座山,山上挂着一瀑布,瀑布声犹如飞花落玉一般,藏匿在竹林里的蟋蟀与黄鹂鸟交错着唱着小曲儿。
阳光如泻,微风拂面。
这时,背后突然传出了脚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周遭的竹叶纷纷化为了银针像我袭来。
我慌忙站起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向下劈去。脚下那片黑亮的鹅卵石瞬间碎成块状,溅起的水珠变成了朵朵梨花环绕在我周围。随后,千万银针便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击向了那早已破碎不堪的鹅卵石,宛若琉璃撞玉石,撞了个叮咚响。
不知怎么的,朵朵梨花也随风落下,漂浮在小溪之上。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我手中的软剑,一股甜到发腻的栀子花香钻入了我的鼻腔,惹得人鼻子发痒。我侧脸抬头一瞧,果然是他!
“温廉!”我开口厉声斥责道。
阳光洒在他衣衫外的薄纱上,泛着粼粼波光。他见我惊慌的样子也不开口解释,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我的软剑,挽了一朵漂亮的剑花。
我看这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一根银针便朝他扔去。只见那根银针不偏不倚扎进了他的肩头,他故作惊讶道:“小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罢,他便拔出了那根银针,低声念了句什么。我低头故意不看他,脚下的溪水把他的衣角染深,我与他的影子则交汇融合,像一对缠绵的恋人。
我呸!谁和他是恋人!也不知我脑子在胡乱想些什么。
突然,衣角的深色与交织的影子被映入眼帘的花瓣所替代。我抬头瞪大眼睛看向了他,他笑眼弯弯,抬手把那朵娇嫩的梨花戴在了他的鬓间道:“谢谢小师兄送我的花,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我快气死了!
这种小人怎么就长成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每次!每次都是这样!老天爷好似天生就偏爱他这些,给他了一副好皮囊。那双如墨的眼眸配上永远都泛着微红的眼尾,俊俏笔挺的鼻子,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任谁看都是一副温暖和煦的模样。可他呢?偏偏不做君子,总是干着些人模狗样的事!
我一把夺走软剑,怒冲冲地甩袖离开。可他还阴魂不散的跟在我身后,嘴里不停念叨着:“哎呀,小师兄小时候可天天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地叫着,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生气啊!而且小师兄你怎么能对师弟动火呢?俗话说的好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兄之过。况且我们俩还是邻居,俗话还说了呢,远亲不如……。”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用软剑抵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吴言。”
随后,手中的软剑被人抽去。我抬眼看去,只见父亲皱着眉看向我道:“你怎么又在欺负温廉?”
温廉这家伙嘴可比我快多了,还没等我解释就听他开口道:“师尊都是我的错,我今日见小师兄躺在河畔歇息,便想叫醒他。谁知竟惹得小师兄不悦,是我不好,小师兄近来努力练功歇息不好,我不应该打扰他的。”说罢,他还假模假样地挡在我身前,生怕我爹打我似的。
父亲听罢摇了摇头道:“哎,你总是这样为小言着想。小言不懂事,也没有一个做师兄的样子,都是我宠溺出来的。”话音刚落,我膝上一痛,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师尊!”
我瞬间冤枉的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酸梅子给堵住,反出来一股一股的酸水,半响我才说出一句:“我没有……”。
哐的一声,软剑被父亲一把撂在我面前,剑身被坚硬的地面划出了两道痕迹。父亲不争气的看了我一眼后道:“温廉你和我来!”
谁曾想我都跪在地上了,温廉这个家伙居然还在火上浇油道:“师尊小师兄这样一直跪怎么能行,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罪小师兄了!”
果不其然,父亲在听到温廉的话语后更加生气道:“让他跪着!”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越想越委屈,不争气的掉了两滴眼泪。泪水砸在剑身的伤痕上,映衬出了我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连忙抬手摸了两把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但是我依旧忍不住去想,这些年来的委屈。从小他就爱干坏事,干完了就往我身上推。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是他先招惹的我,但每次挨罚的却都是我。仗着自己的模样心安理得的当着正人君子!小人,他温廉就是个小人!
竹林外突然传来一阵雷鸣,我抬头一看,只见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不出半刻,雨水如洪流一般倾泻而下。身旁的地面早已变得泥泞不堪,下摆的衣物也早已沾满泥土。
我急忙举起双手遮雨,但却丝毫没有作用,雨水早已打湿了我的全身。我的双眼早已被雨水打湿,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似在雨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朝我奔来。
“嗷呜~”
我摸了两把脸,终于看清了那个朝我奔来的身影惊喜道:“小狐狸!”
这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水蓝色的披风套在身上,嘴里叼着一芭蕉叶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揉了揉两把它的脸,蹭了蹭它那毛茸茸的脸颊道:“你这小披风还挺好看。”
它骄傲地摇了摇尾巴,抬起他那肉乎乎的爪子拿着芭蕉叶就要给我挡雨。我连忙接过,一手紧紧地拥住它、依靠着它委屈道:“从小只有你关心我死活,不像温廉那个小人,天天就知道害我!”
小狐狸抬起它的肉爪子摸了摸我的脸,似乎是在安慰我。我和它就这么躲在一叶芭蕉下,它的尾巴在湿土上一扇一扇地摆动着。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我抬起头,望着雨滴从芭蕉叶上滑落,随手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头发。雨点打在本就潮湿的地面上,这时,我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响了。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听小狐狸又“嗷呜”地叫了一声。我抬眼一瞧,只见温廉伸手向我递来一块油炸糕。这炸糕一看便是放了有一段时间了,酥脆膨胀的外皮早已变得塌瘪,甚至还掉了些许碎屑在他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上。
“喏,吃吗?”
我疑惑地看向了他,温廉不满地开口道:“怎么?怕我下毒?”
我死死地抱住小狐狸,用力地点了点头。
“爱吃不吃。”说罢便把油炸糕往怀里塞。
我连忙从他手中接过那块炸糕,拿鼻子嗅了嗅,随后慢慢地吃了一小口。小狐狸似乎闻到了油炸糕的香味,立刻从我怀中探出个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油炸糕,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我小心翼翼地掰着手中的油炸糕,避开了自己咬过的地方,分了一半给它吃。
这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一丝丝的阳光就洒到了芭蕉叶上,把叶子照得透亮。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这时我才发现温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给我撑着伞,自己衣衫大半都湿透了。他一把把我从泥泞的地面拉起,接过了我手中的芭蕉叶道:“走吧。”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小狐狸走在我们俩身前,不时咬着两边的竹叶。温廉手中芭蕉叶顶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淅淅沥沥地滴了一路,而我则在他身后踢着脚下的石子玩。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脚下的石子早已不知道被我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衣服,再看看身前的温廉,愤愤地踩着他的影子。
就在我专心和他影子较劲时,他忽然一个转身,我们两人相隔不过几厘米,他这一转身害得我一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他低头看着我呆愣的模样得意道:“如此,你便踩不到了。”
“哟呵!”我把手抱在了胸前,挑眉道:“是吗?”紧接着便跳到了温廉身后,带起了些许泥沙。
“唉?”
他好像一早便料到我会如此,于是乎便在我跳起前便再次转过了身。
我们就这样再次面对面看着彼此,我噗呲一笑,转过身,背对着温廉道:“换你了。”
“好”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同样,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我们都清楚知晓彼此的心情,他像刚才我那样,轻踩着脚下的影子。而我则学着他,不时地躲开、转身、或是跳到他的身后。我们俩就这么互换着位置,一路闹着。鸟儿从林间飞出,翱翔在天际间,发出了悦耳的鸣叫。远处湖面上的水雾消散一空,耀眼的阳光照耀在翠绿的湖水上,波光粼粼。
就这样一路闹着,我们走到了一座高楼前。
半边楼镶嵌在身后的山峦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由唐青瓷瓦堆砌成的重檐庑殿顶,顺着左右角脊往上爬便可以看到整齐排列着的十只神兽。再往下看,由青砖砌成的墙面上满是风格迥异的山水花卉,屋檐下悬挂的风铃随风摇曳。十公尺高的金属塔刹高耸入云,直插云霄。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一道彩虹被楼左侧的一角所截断,楼的周围布满了奇珍异草,蝴蝶缭绕在一旁的花丛中。浓郁的花香就着雨后青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到家了。
只见温廉弯腰抱起了正在他脚边追逐蝴蝶的小狐狸,掸去了它身上的草屑,拿起那狐狸的肉爪晃了晃道:“这是我的狐狸。”
小狐狸抱着脑袋,用手胡乱摆弄着身上的披风。
我摸了摸那狐狸的脑袋道:“胡说。”
温廉不以为然,把我的手一把拍开。小狐狸不满的朝他呲了呲牙。
我则踮起脚尖,把他耳鬓的那朵被雨水打湿的梨花轻轻拿了下来,用手晃了晃道:
“这是我的花。”
说罢便把这朵花别在了我的耳边,冲他得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走进了家中。
“胡说。”
好似有人在我身后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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