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宋行洲和谢君奕下山的时候李允仍没回来,谢君奕略有些失望,但倒也习以为常似的,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宋行洲却不知为何脸色有些沉郁,一直到了宁州城才略缓了下来。

“师兄,可是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有些倦怠了”,谢君奕在客栈为面有疲色的宋行洲倒了杯茶,语气温和地询问。

宋行洲摆摆手,表示无事,喝了茶,抬头看了眼周围明显只有几桌人在用饭,略有些奇怪道:“往年这时候宁州已有大量西域商旅入城,本应热闹非凡才对,怎么现下却是如此这般凋零光景。”

小二陪笑着说道:“二位公子可是许久没来了,近半年来这城内都这样,西域过来的商客越来越少,现在几乎都看不到明面上的了。”

谢君奕温声问道:“怎会如此,宁州地处关塞要道,与西域的商路十分重要,可是出了什么事?”

近两次下山他们都在江南一带行路,至多也是去了东海边上,对这边并不了解,可南照与西域向来交好,彼此通商往来已有几十年光景,也不曾有战事,来往通商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

小二略有踌躇,但在谢君奕温和的目光下又忍不住低声多说了两句:“公子,不瞒你说,自从去年秋猎传出了那档子事,西域边关很是戒严,到现在还没开放起来呢,咱这连接西域的第一城本就靠着商路营生,如今,唉,但是这事怪谁,惹恼了西域,我们小百姓又能有什么办法。”

谢君奕看了宋行洲一眼,二人皆是一楞,未曾听闻与西域交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待要再问,小二已经一脸讳莫如深地下去了。

宋行洲挑挑眉:“此事有些古怪。”

谢君奕点点头,低头抿了口茶,神色间亦是有些疑惑。

二人准备用完饭后直接去会会宁州太守,问清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些年为了带谢君奕历练,宋行洲带着他走南闯北,帮着各地处理了不少难事,往来小地方能自己办的便私下解决了,事大了不能自己办的便要借助官府的力量。

到那时宋行洲就会带着清云大师的令牌上门问候,清云大师如今虽在世人眼中已经少有音迹可循,但谁人不知数年前他便是圣前颇受信赖的国师,甚至有殿前不行跪礼的恩赐。

传言当初顺利攻破沧州他功不可没,但也有人说他是后来才入宫成为国师的,但无论如何,他得了当今陛下数年的圣宠,这点毋庸置疑。

故他们拿着清云的信物行走各地可谓通路顺达,但近十几年来南照治下国泰民安,境内许多地方只是偶有混乱,并且李允不让他们参与有关京城或者朝堂之事,他们也很少有事去叩问官府,清云给他们令牌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遇险境能有援助。

七年前,谢君奕一醒来便已身在山中,他还记得李允笑着说自己是他随手捡来的。

按李允的意思,当时他正在四处游历,有夜正准备出城离去,却看到一失火的府邸,于是立刻下马冲进去救人。

结果发现府中人已全数丧命火中,只有谢君奕一人因喝醉了果酒,在湖心亭睡觉,从而幸免于难,李允听官府说这家人是外地来的,亲戚不知是没有还是联系不上,当时谢君奕又开始发烧,看了郎中也几日不见好转,李允看着整日晕晕乎乎的小小少年,不忍心,便一咬牙带着这孩子回山了。

谢君奕后来觉得李允故事编的还挺像的。

至于谢君奕为什么不太记得十岁以前的事了,李允给出的回答是许是当初太年轻没照顾好他,让他那一烧把脑子也有些烧坏了。

谢君奕:……

但他仍记得当时李允蹲在他面前,面有愧色却依旧眼神清亮的看着他,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说:“没事的君奕,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忘了也好,以后我们便在这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

小小少年模样的谢君奕任由李允揉着他的头,不知是不是失去记忆的缘故,年纪又太小,听了李允的说辞他并没有觉得很伤心,只是微微感慨了下命运弄人便很快接受了现实,而后多年,他也慢慢发现,山中那七年或是他这一生也难以割舍的珍贵时光。

宁州知府内,太守方远一听有人持清云大师的信物前来拜会,便立刻亲身迎了进来,他们又一次被当成是国师座下学子被奉为座上宾,二人也并不过多解释,而是直接问了宁州当下的处境是何缘故。

方远对他二人也不多加隐瞒,很快便把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去年西域派使团来到南照,本是要进一步商谈合作之事,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两国近些年相安无事,靠着一条商路互通有无,彼此的经济都有所增长。

只是西域为了跟南照建立更加稳固的友邦关系,提出要与南照王室和亲。

南照当今圣上谢辞书是个温和的帝君,他听了也没立即反驳,只道是太子已有正妃,自是不能委屈西域公主。

小皇子尚且年幼,眼下京城又没有其他皇子,便让使团再好好考虑一下,或许可以另再商议。

当时正值秋猎,圣上诚邀使团一块参加皇家围猎,本意也是想借机缓和一下和亲未成之事。

谢辞书近些年来治世越发温和,能和谈则不动武,与周边国家都尽量维持表面的和平,谢辞书的态度是,在不涉及底线的前提下万事皆以和为贵。

南照本就国力昌盛,近些年又一改态度宽和大度起来,边域诸国也是见好就收,于是圣上不欲再起战火的心愿也是这么些年明面上都落到了实处。

可在秋猎时发生了一件事,让两国关系有些微妙起来。

西域公主桑依娜英姿飒爽,在开始两天的狩猎中收获颇丰,当下便是无限风光。

虽只是当个秋游玩一玩,一群京城世家公子们却也不吝于对其赞叹有加,桑依娜凭此得了圣心,也很是自得,便在宴会上借机向圣上言明她对贵国一人一见倾心,问可否请陛下赐婚。

话落全宴无声,本来和亲一事已经轻轻带过,谁也没想到公主会自己提出来,而且听其言还是心中已有人选了。

京都闺阁小姐们对这位公主当庭求婚的飒爽很是钦佩,圣上一听也是微微笑了,温和地笑着问桑依娜所慕是何人。

“回陛下,永旭王谢璟言”,桑依娜清丽脱俗的脸上漾开一抹笑意,少女的话掷地有声,却真真吓坏了宴上众人。

这下别说闺阁小姐们了,连大臣都微微侧目,对此女感佩有加。

谢璟言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和谢辞书一样得父母亲传,生得一副好皮囊,但与谢辞书的温和谦恭不同,他年轻却行事乖张,性格阴晴不定,是京城说一不二的小霸王。

据说当年圣上收回兵符后欲赐给他,他很干脆地在大殿上拂了皇帝的面子,冷笑着说一句:“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臣们当时全部低下自己的头假装突然失聪失明了,谁人不知圣上有多宠爱他这个小十几岁的弟弟,但当时谢辞书的表情却失了往日温和,一派沉郁,愣是让可怕的静默在殿上维持了一柱香有余 。

之后据说圣上常叫亲王到宫中吃饭谈话,谢璟言正是放肆好动的年纪,哪受得了这拘束,久而久之,便听闻亲王已接受兵符,也不再常去宫中了。

当今亲王殿下,手持兵符,掌南照万千将士,甚至宫中禁军也在他的调度之内,权势滔天,得圣恩不算,本人还恣意妄为,也从不与朝中任何人交好,既无人上赶着去依附,也无人敢惹。

所以桑依娜这话一说出口大家神色都有些微妙起来,哪怕是皇子也无所谓,可偏偏是手握实权的亲王,偏偏这位又是最不好惹的一位。

谢璟言当时也在席上,听到桑依娜语出惊人也是轻轻撂了酒杯,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远远望着她,少女面上飞霞,却也不躲不闪,盈着炙热爱意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地予以回视。

这下文帝却是犯了难,别人不知道,他不会不清楚自己这亲弟弟的性情,要让他为了国事去和亲,只怕比上天摘月还要难些,但谢辞书还是端着一派清风和煦的态度,打太极般地说亲王顽劣,此事还需再好好商议一下。

桑依娜没得到回复也不多加纠缠,很是爽朗地敬了文帝一杯酒便回去坐下了。

本来以为这事便翻篇了,可最后一日围猎时,竟出了意外,只听说是围猎时突然山体滑坡,泥石翻滚,当日入场的王公贵族虽在禁军保护下避险及时,也大多受了些外伤,幸好众人只是些擦伤,无大碍。

可令人为难的是这位西域公主,她平日狩猎便喜欢独自一人往深处去,那天更是不知为何到了狩猎禁区,边缘地带偏僻危险,常人不会去,亦无禁军把守。

她就是因此被困山中泥石流里,等文帝派人进去把她搜救出来时她的右腿已然被乱石压变了形,身上也多处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本来她深陷困境怨不得旁人,可她一出来却死死盯着谢璟言,眼神中不复丝毫爱意,竟还有些怨恨似的,她声音嘶哑道:“谢璟言,我记住你了。”

众人当下皆是震惊,暗自猜疑着,转头看向谢璟言,结果却见他冷哼一声,竟直接转身走了,文帝心下一惊,也没空管人跑哪去了,派御医赶紧为伤势看着有些惨烈的公主治伤。

据桑依娜所说,她本不会去围猎圈外,是亲王约她前去叙话,她略一思索,亲王武艺自然是没得说,她自认为自己也不赖,当即便下定决心前往,结果就是人没见到,还被困于山险里折了一条腿。

众人明了,难怪那一眼极恨的眼神会出现在桑依娜眼中,任谁被欺骗受此重伤恐怕也会瞬间清明,爱意便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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