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西北军营,江月急匆匆出来的时候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未散去,他看着马上神情有些肃然的谢璟言,心下几番猜测,同时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殿下,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军中,提前告知一声我也好做安排。”

谢璟言帅气地翻身下马,把马绳随手扔给江月,他又摆出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本王来抓人,提前告知怎么行。”

江月牵着马跟在谢璟言身旁进了营中,听到此话他微微有些愣怔,随后犹疑道:“殿下可是来找苏大人?”

谢璟言挑眉:“人在哪?”

江月指了指西边营地:“苏大人在军械所”,他想了想,对谢璟言道:“苏大人说与殿下交情淡薄,不便派人滋扰,我便只派人给府里管家送了话,若是因此耽搁了谈判事宜,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谢璟言闻言冷笑一声:“他说我们交情淡薄?”,随即又自顾自点点头:“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

无所谓了,他朝着西边几栋房子大步走去,倒要看看堂堂鸿胪寺少卿突然跑这来整什么幺蛾子。

走进一院中看见没人,正欲抬脚跨进一屋子便差点被一人撞个满怀,他的下颌被来人的额头撞个正着,胸前也被一尖锐物硌了下,谢璟言吃痛,脸黑得像要滴下墨来,尤其是在看清眼前人那张有几处污迹的脸时,他咬牙蹦出两个字:“苏、洵。”

苏洵低着头走路撞了人,正捂着撞痛的额角温声道歉,闻言倏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时嘴比脑子快:“你”,他忙把手中事物放到身后,随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必要,又默默拿回来,之后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对面前人行礼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谢璟言好想把他脸上那个假笑拍掉,看着苏洵手中那个弓弩模样的物件,又是一阵胸痛,他皱眉:“你来这做什么?”

苏洵正要开口,一个将士拿着张图纸疾步而来,看也没看站一旁的谢璟言一眼,语气激动地对苏洵道:“苏大人,江大人说您之前改制式的几把弓弩准度和距离相较旧式的都有很大提升,他让我来告诉您,待您把最新制式的设计完成,便可立刻投入制作。”

苏洵闻言也很是高兴,他笑着接下图纸,又对那句将士说了几句话,苏洵此刻的眼睛亮亮的,像波光湖面上突然迸溅起了烟花,谢璟言看着他脸上那几处不知哪蹭上的乌灰,手指微蜷。

送走了那名将士,苏洵才想到他忘了有尊大佛在旁边,他暗道不妙,转头却看见谢璟言脸好像不似那么黑了,也没有要继续发火的样子,他微微疑惑,还是立刻把尊贵的亲王殿下迎进了屋内。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听完苏洵的解释谢璟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会制兵器?”

他苏洵在鸿胪寺少卿的位子上待了那么多年一点职位都没升过,尽管从文帝那听来好像他自己也什么高升的想法,整日就研究外交求和,朝上偶尔见到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这样一个人,会制兵器?还是西北漠地作战最需要的弓弩?

苏洵给谢璟言倒了杯茶,也顺便给自己倒了杯,端起来慢慢喝着,看着谢璟言惊讶的样子,也挑了挑眉:“殿下怎么好像真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臣以前在工部研究军械,当时正好是为西北军制作弓弩,您向陛下刻意举荐臣来,难道不是为了这?”

谢璟言闻言一顿,神色有些古怪道:“本王为什么会知道?”

苏洵放下茶杯:“殿下不知还让我来”,他眼睛微微睁大了,黑色的瞳孔里有些不可思议:“您真是打算让我来送死的?”

谢璟言一噎,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说是?他本来也不认识什么鸿胪寺的人,跟陛下谈到出使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在宁城时的苏洵,反正谈判也只是走个过场,苏洵确实有些聪明,但是他看不惯别人对他假笑,看到苏洵时不知为什么尤其讨厌。

看他不说话,苏洵略一思索,仿佛明白过来:“难道是因为桑依娜的事,殿下想趁机灭个口?”

谢璟言立刻否认:“不是”,苏洵也混不在意地点点头,也是,永旭王殿下要灭他的口倒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谢璟言不太喜欢苏洵现下的表情,他思绪混乱着,突然有些烦闷,起身就想走,苏洵见他一言不合就要走,忙拉住谢璟言的一片衣袖,又立刻发觉不合适便收了回手。

谢璟言顿住脚步,但没回头,苏洵看了看外面天色,对他好言相劝道:“殿下,天色将晚,您如今赶回去有些危险,不如在营中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再赶回城中吧。”

谢璟言不知想到什么,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坐回椅中,端起那杯茶水慢悠悠地道:“倒不知口中说着与我交情淡薄的苏大人竟如此关心我。”

苏洵微愣,想起了前几日来营中随便敷衍江月的话,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他眨眨眼,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在营中忘乎所以,脾气温和太多了,他管谢璟言这混蛋死活干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挤出一抹笑来:“殿下说的哪里话,臣这不是怕扰了殿下与李大人雅兴,况且这谈判”,苏洵顿了顿,笑容有些淡了:“殿下与臣心知肚明,没什么好谈的,不过走个流程的事罢了。”

谢璟言不说话,低头喝茶,苏洵看着他把那杯冷掉的茶全喝光了,便又笑着对他说要不要去试试营中的晚宴,一日前军中收到将军传信,一个士兵带着楚岚绘下的新勘地形图和重要兵防驻点回来给江月,说是此行有了重大收获,江月很高兴,准备开宴庆贺一下。

其实说是摆宴,也就是简单的烤肉喝酒,只是大家围着篝火坐一块,畅快喝酒,聊聊沙场和家乡,便有了些别的味道。

谢璟言不欲掺合这些,他此行本就想低调行事,而且如今再次回到西北军营,他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了,但他抬头看到苏洵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笑,他到了嘴边的拒绝又改了:“那便试试”,看在苏洵难得真心笑一下的份上,忍了。

营中空出一个大场地来,士兵们在中间篝火边围坐一圈,旁边还有一些小篝火,旁边也围坐着零零散散的人,西北军中的食材简单,大多是一些野味和一些烤全羊烤全牛,二人跟江月打了声招呼,便低调地坐在人群边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

本以为谢璟言这样金贵的亲王多少会有些嫌弃,没想到他拎着一串烤羊肉吃得满不在意,苏洵从边上抱了壶酒来,军中喝酒没有杯子,都是碗,他倒了半碗,端起来欲喝,谢璟言看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拦,他快速开口道:“你等等,这酒—”

话语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苏洵似是被呛得厉害,他抬头看向谢璟言,黑黑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眼尾带点红,谢璟言愣了愣,以前怎么没注意,这人脸洗净了还挺好看。

“烈”,谢璟言不动声色地转过头,补上没说完的最后一个字。苏洵平复了下呼吸,他看了看周围,心想幸好周围吵闹,不然他这脸恐怕得从西北一路丢到东海去。

苏洵捧着碗,叹道:“这酒确实烈”,他一看谢璟言那边的酒没开过,有些疑惑道:“殿下怎么会知道?”

谢璟言斯文地啃下一串肉,又细细嚼完咽下,之后淡淡开口道:“以前在军中待过几年”,这回轮到苏洵有些震惊了,但他看谢璟言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便也没敢再问。

苏洵看着不远处篝火旁坐着的一圈将士,他们豪情万丈地喝酒吃肉,谈论沙场趣事时便爽朗地大笑,也有故作文雅吟诗作赋的,惹的周围一圈人起哄笑闹,也有突然论及家乡父母妻儿的,情到深处,又是一阵唏嘘安慰,他们又哭又笑,又开始畅快地饮酒,一切都在酒中了。

谢璟言略微吃饱了,一转头便看到苏洵看着远处一副有些失神的模样,他默了默,于是苏洵看着人群,他看着苏洵,良久,他夺下苏洵手中喝得艰难的酒,帅气地一口灌了,在苏洵愣怔的表情中不容分说地将他一把拉起,边走边道:“别看他们了,本王带你看个好东西去。”

夜色里二人一马悄然驶出了营地,带起一阵风,苏洵坐在马上时还有些恍惚,他想起刚才谢璟言听到他说不会骑马时那副有些错愕的表情,然后不容反驳地一把将他薅上马背,他本有些羞愤,这成何体统,可借着酒意一吹西北边沙的风,他又忽然觉得有些畅快起来,便不再计较了。

耳畔隐隐传来谢璟言的呼吸声,□□的黑马确实是匹良驹,难怪谢璟言这么喜欢,苏洵闭了闭眼,边沙的寒风吹散了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父亲,兄长,死在西北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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