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臣敢,舍命陪君。”

两人相视无言,似是各有打算。姜芜走过他的身旁,站定片刻,微微闭了一下眼。

“帝卿,你走吧。”她稍带着叹息道,“孤,有些乏了。”

帝释霄没应声,转身便迈开步子,将门缓缓地掩住。他走得很轻,抬眸扫视一圈,发现府里的下人,也没几个踪影。

“廊边的,过来。”

兰香靠在廊边,眼皮尚是打架,闻言一激灵。

“主子,有何吩咐。”

“白太医,会送药过来。”帝释霄摁着虎口,顿了顿,“药留下,至于人,不能进,懂嘛......”

“是,那姑娘她......”兰香俯首,双手一低。

不知怎的,她感觉,此番话一说出口,主子的脸色,有点不太妙啊。

帝释霄撇下一句话,只道:“勿扰,由着她。”

寒风起,罗幔飘动,幽香四溢。

姜芜倚在窗边,望向男人离去的身影,渐渐有了睡意,可惜的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魇缠身,层层地狱,鲜血染浸,恍若厉鬼索命。

她猛地睁眼,呼吸发颤,也不知什么时候,有道旭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兰香在门外,犹豫许久,问:“姑娘,可是起了?”

姜芜柔声回应,随后四五个侍女,相继进门,伺候她洗漱更衣。

“你家主子,彻夜未归,真是大忙人。”她漫不经心道,“那白书云,白太医,怎么送药,也送不见了?”

兰香记着昨日的话,如实回道:“主子的事,奴婢不知,但白太医送完药,便回太医署了,兴许是不方便。”

姜芜抿抿唇,喝了口汤药:“是嘛,你们应该做不出,那种强拦着人,不让进府的闲事吧?”

兰香心虚地咽了一下。

这姑娘,料事如神。

简直比主子还吓人。

“也罢。”姜芜面不改色,放下空药碗,“这次早膳,尚且算凑合,你们下去吧。”

兰香听完,麻溜得很,领着其余侍女,收拾后便离开,临走时,特意虚掩着门,未关紧。

姜芜起身,往那黑木台前,一坐。她本是有些困顿,手底下也接着,胡乱摸索一通,却意外碰到了什么。

“这......像是,女儿家的东西。”

姜芜面色乍变,先是俯低了腰身,后来又深埋着头,苦费一番劲儿,才总算是,小心地把那东西拿出来。

一个红檀木盒,通体刻痕,淡淡的梅花纹,那锁扣,也是奇了,双鱼相绕,做工实在精巧。

她着实好奇,试想解扣,结果下一秒,盒子直接弹开。里头的小东西,令人倏地一震,嘴巴跟着,难以合拢。

怎么会......是两个铜板。

以檀香为皮,竟是为了藏这铜臭!

姜芜心潮涌动,出神间,仿佛听到了一阵轻稳的脚步。还没来得及,盖棺定论,便慌忙将东西塞回去。

“藏什么呢?”男人一推门,眼眸深邃,“怎么,陛下做贼心虚,不然哪能,就这么轻易被吓着?”

姜芜乱了心神,怔住的几秒里,手下一沉。

她负手在后,不以为然道:“孤没有......被吓着。”

帝释霄步步逼近,看不出表情,蹙然挑眉:“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谎。”

他前倾着身子,手臂自然地绕过,对方纤细的肩膀,轻而易举,扣住了姜芜。

“松手,亦或是臣,求求陛下?”

“孤松......孤肯定松开。”姜芜哪能招架,这般的话,双手闻之抬起,“没别的,就是你还的那枚,兵符罢了。”

帝释霄虽然心有疑虑,但见其玉手,确是兵符无疑,便也没深问下去。

他身形微退,正色道:“药呢,今日可是喝了。”

姜芜含笑,仅是伸了一下懒腰。转念倒是想起什么,有些不怀好意,徘徊两步。

“嗯,孤当然喝下了,毕竟......是白书云,亲手熬得。”

“陛下,当真。”帝释霄咬着牙,面露不悦,“何时,那白太医,进的我都统府,下人可没传声呢?”

姜芜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那昨日呢,你拦着他,是在作甚,觉得白书云,口不择言?”

帝释霄噤声了几秒,干脆在桌旁坐下。他越听越发觉,陛下这脾性,对比往日,倒是有三分蛮横。

“好了,反正迟早要见的。”姜芜拎着壶,倾倒片刻,“帝卿,总不能将孤,放在这里,囚一辈子。”

“等等,里头的,你不能喝。”帝释霄摁住她的杯口。

姜芜捻着杯身,不明所以。

她垂眸,望向里头,难以分辨有何不对。只是,清澈当中,隐隐能嗅出一股甘甜香。

帝卿,总不能是,下毒了吧?

男人察觉到,她微变的表情,不过几秒,腾出另一只手,把壶也拦在手里。

“陛下。”他下意识抵住壶柄,“服药期间,得养身子,臣另命人,暖了点东西......”

杯盏承着两股力,它们暗自较劲,互不相让,慢慢的,压现出裂痕。

就在姜芜准备松手时,门外,采荷端着药膳,一句话,打破了两人的制衡。

“主子,温好了。”

帝释霄瞄准这空挡,连壶带杯,一一顺走,二话不说,来到门口,将手里的东西,往人怀里塞。

他催促道:“药膳,我拿着便好,既然无事,你赶紧走。”

采荷愣了一下,立马心领神会,奈何步子还没迈开,身后又是一道声音,给拦下了。

“别急着走啊。”

姜芜跟在他的身后,很慢地垂眼,讪笑道:“你家主子,偏心得很,明知我病着,连讨杯茶都嫌。”

“这......”采荷欲言又止。

她哪敢抬头,埋着张脸,恨不得能遁地。眼前的两位,一看便知,是要将人活吞了去,怎么说也不妥当。

帝释霄搅合了三两下,舀起一勺,往人唇边凑:“张嘴,何必固执,那不是茶水。”

姜芜含下一口,奇怪道:“不是茶水,是什么,难不成真给我下了,什么**药?”

帝释霄停下手。

“想知道?”

“突然,也不是很想。”

“其实......”采荷颤巍巍的,掰开壶盖,往前推近了些,“这是平日里,主子喝得最多的,清露酒。”

姜芜迟疑地瞥了一眼。

什么酒,宝贵的,还不让人喝了?

她一挥手,掩面说:“不对啊,这些天,我可没见过,怎的,这酒长脚了,还能凭空冒出。”

“怎能呢。”采荷知道自己得去领罚了,索性多说点,“自姑娘来了,桌上一概摆的茶水。”

“要说起,这酒吧,是偷放在匣层里的。”

话说到这里,姜芜多少有点猜测,可总觉不太实际。

“昨夜,你回来过。”

“我的府邸,不回来,睡哪?”

姜芜一时失笑,连苦味都忽略不计,盯着那壶酒,说:“趁我熟睡,偷摸进屋,只是为了温酒?”

“什么叫只是。”帝释霄接下话,又是一勺,“我那是,光明正大,动静小了点。”

“回来在书房,睡得膈身,难以入眠,便想喝口酒,忘记屋里还有你在。”

姜芜瞧着这话,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比一个荒谬。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忘了好,这酒好啊,念念不忘,改日身子好了,我定要喝上几口。”

采荷抿着唇,佯装作没听见:“既无他事,奴婢这就,先行退下了。”

帝释霄眸子转冷,回了一句。

“自去领罚。”

姜芜默默地背过身。

这番刨根问底的,明摆着,给那小侍女坑害了。好歹,受其几日的昼夜照顾,让人蒙受皮肉之苦,着实惨。

“这药膳,苦得人后知后觉,要不......”她似笑非笑道。

帝释霄撂下个勺子,声音徐徐:“怎么,陛下喝不得,方才那般的劲儿,因为这点苦,想讨点甜头?”

姜芜听着这话,反倒琢磨出了一股隐晦之意。

她闷声一咬牙,端起碗,便仰头喝尽:“所谓的甜头,在帝卿口中,怕是落不得好。”

帝释霄收敛几许,理了理袖口。

他的语气淡然,话里尽显威胁:“孰好孰坏,谁定的,臣不知陛下,能否记得,几日前有一人,犯上作乱。”

“除了你,还有谁。”姜芜拧着药碗,强撑镇定。

外头风啸接连,旁侧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然则,此处丝毫不变,安稳如山。

他们彼此,明明心照不宣,却在故作玄虚。

帝释霄嗓音泛着微凉:“臣说过,唯他是问。小侯爷,你要见,那群村里人,你也要见,陛下真是贪心。”

姜芜眼里没带情绪,平静地应了一句。

“是孤贪心,还是你以此为筹,觉得不够。”

“当然不够。”帝释霄抬手,顿在了她的双眸前,“你,难道不是臣,最大的那个筹码吗?”

人变心,善恶怎判。

难判。

姜芜以为,当年,逃的是皇城下的那把屠刀,可如今,刀才刚开刃,已然逼着到了心尖。

她手下一轻:“帝卿,如何下棋,是你的事,开心便好,那棋子呢,孤做不了。”

“孤宁愿,斩碎整盘棋。”

三年来,许多回忆,反复在脑中浮现。能忘的,难忘的,总归有你。

帝释霄眼帘低垂,看着地上的碎渣,若有所思。

他轻轻一甩袖,狠狠地踩了上去,不经意般说:“陛下,天冷易伤,换身衣服,臣带你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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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君令
连载中溪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