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杨哲桦”秦柒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们结婚3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做着一个好男友，应该说是扮演着一个好男友的身份。。。”
秦柒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只剩下几句“婚后。。。。无路。。。。逃不了了。。。”到了最后只能听见女人颤抖的尾音，但还是努力强迫自己要讲出来。
齐染抱住秦柒的手又紧了几分，女人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不说了，不说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秦柒抬起头，眼中的绝望让齐染心痛，"你不明白...他有关系，有背景。上次报警，警察反而劝我'夫妻吵架很正常'。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们局长是他发小"
“这次不一样，秦柒，我们可以开伤情鉴定，他警局有关系，那我们就上访，一步一步，总有人能收拾他。"齐染定定的看着她，忽闪的睫毛里藏着一份安心，"医院晚上不准家属陪护，可以保护你。至少今晚，你是安全的。"
秦柒看着齐染，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个曾经会为考试成绩发愁的女孩，如今已经可以挺直腰杆，将自己护在身后了。
时间好快，快到可以把一个热血沸腾的人磨成行尸走肉，也快到可以让一棵树苗成长为遮天蔽日的大树。
"为什么帮我”秦柒轻轻推开齐染，低声说到。
“因为，我。。。我喜欢见义勇为啊。”齐染快速将视线一扫，唇角向上勾起，原本禁欲的上挑的眼角在刻意偏头微笑下反而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谢。。。谢谢”秦柒看着面前的齐染有些发愣，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正义感爆棚，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可以让每一个学生都拥有一个自己的人生。
可是事与愿违，学生不一定会完好的毕业，就像自己如今也深陷泥潭不得往生。
“小柒姐？我带你去病房。”
当齐染的手在秦柒面前上下挥动时，才回了神，这才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
进入病房，一股消毒水味迎面扑来，呛的秦柒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去开窗，通会儿风就好了。”齐染看见秦柒皱巴的表情，快步走去，将窗子全部大开。
秦柒抬头环顾四周，是一个三人间，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病人，房间还算干净，前面摆着一台18寸的电视，病床旁边还摆着一个小床头桌。
齐染一直陪着秦柒将东西置办好才在张漾电话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
站在走廊里，齐染显然还没完全从秦柒的事中走出，看见用夺命连环call将自己打出来的张漾没好气的说“干嘛。”
“喂，什么态度，肯定是陈姐找的啊。”不然我才懒得给你打。
“奥”齐染漫不经心的回答，“陈姐在哪？”
“办公室。”张漾幸灾乐祸的说道。
齐染原本迈向门诊的腿拐了个弯立住了，“办公室？”
现在才到下午4点，根本不到陈延日常下班时间，况且今天坐诊，那就更不可能了。
“陈姐”齐染小心翼翼的敲响了陈延办公室的门。
“进来。”
陈延作为急诊科的副主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一进去面前就放着一个红色桌子，后面还摆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据传是之前的病人送的。
进来后，陈延也不开口，就静静敲着手里的笔，里面的弹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陈姐，你找我。”齐染背手站在陈延面前，坦然的看着她。
“秦柒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安顿好了，情绪也稳定了”齐染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你想怎么办”医院的规定是硬性，对于这种被家暴的病人，医生就应该及时上报，为后续调查提供证据，然后远离。这也是陈延这从医十年以来得到的真理。
齐染几次吸气又轻轻呼出，秦柒哀求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自己脑海，眼神慢慢变得笃定，“不报了，压下来。”
夹在陈延两指之间的弹簧笔狠狠砸在桌子上，“你这是拿你的职业生涯做赌，你知道后面一但被查出来，你会因为行医不规范而失去医院的实习资格。”
“我知道。”齐染垂下了头，但语气平静极了。
“你知道屁！”看见齐染这幅无所谓的样子，陈延心里的怒火就蹭蹭上涨。
医生可以算是培养周期最长的一种工作了，只有经过5年大学，3年研究生，才有选择医院的能力。现在齐染已经到了研究生最后一年，而且她手握3篇SCI，也许不算天才，可是在宁城的新生医学力量里也算小有成就。
可是如今她竟然要为了一个什么曾经的朋友去堵上自己的前程，陈延就一肚子火气。
“陈姐，我知道分寸”看着陈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齐染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陈延揉揉眉心，挥了挥手，“张漾呢，叫进来吧。”
看着人齐了，“今天是你们坐门诊，首先张漾你就不应该有闹肚子这个问题，这对于医生来说就是不专业，看你后面缝内几针，杀鱼的都比你缝的好。”
“奥，知道了”原本笑嘻嘻进来的张漾丧这个脸出去了
“还有你齐染，跑出去追患者，哎我可真是活久见了，第一次见跑出去追患者的，还有后面与病人家属发生冲突，怎么要不是我赶过去，你还真要动手不成。”陈延的眼神在经历镜片反射后多了几分凌厉。
“嗯，我知道了陈姐”齐染垂头背着手，眼睛盯着落在办公桌侧面的苍蝇。
从陈延这个角度看过去大概就是一个失意少女被老师批评，愧疚自省的样子。
“行吧，那个病人的心理评估最好还是做一下。”一般被家暴而且在经历逃离失败后的女性大部分都会出现自我否定甚至有一些会出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这些陈延没有告诉齐染，只是给了自己的建议。
“好，谢谢陈姐，我会到时候跟她说。”齐染点点头，退出办公室。
原本火辣的艳阳在时间的流逝下也散去了晌午的热烈，只是在天空中留下一缕火烧云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一下午齐染都在努力克制自己想要走进056病房的冲动，硬是逼迫着自己把今天的病历全部写完。其实在从陈延办公室出来后就已经4点20了，现在也才5点半。
可自己内心却像被火燎了一样，总是忍不住想知道秦柒在干嘛，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一个人偷偷伤心，偷偷哭泣。
期间还加了一个陈延推荐的律师，然后又拒绝了张漾想要讲述她缝针的手法失误，和陈延对她的锐评。
快到饭点原本沉寂的餐食群也热闹起来，“今天晚上特供饺子，稀饭，揪面片了，家人们先到先的啊。”
齐染瞥了一眼，每次就是这些也没些新意，还一个赛一个的难吃，只要不是会饿死，齐染都不迈进楼下的食堂一步。看了看就要把退出微信。
等等，齐染脑中灵光一闪，食堂，食堂好啊。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了。
齐染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站在门口，向下一按拉开门把“小柒姐？”
女人正躺在床上，听见门口的响声，快速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渍，按灭了手机，嘴角上扬笑了笑“嗯，怎么了？”
齐染也只能当听不见她声音里浓浓的鼻音和仅仅一眼就可以看见微信界面上的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故作轻松“饭还没吃吧，走，一起啊。”
“嗯，好。”这样也算还一点你下午的人情了，秦柒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那走吧，小柒姐，我们去吃食堂吧。”
褪去白大褂的少女身上少了几分医生的利落与严谨，齐染内搭是一件正肩T恤，下半身是一条烟灰色牛仔裤，显得整个人格外高挑，完美的三七分。
没了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秦柒的鼻腔被齐染身上的栀子花味慢慢入侵，清香却又不过分甜腻。
秦柒一路上走在齐染身旁，看着她游刃有余的和同路的医生护士打招呼。
“哟，小齐医生。”“昂，吃饭去啊，姐。”诸如此类的话术。
她每次都是看见人向自己来，十步远时，手便已经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剩到三五步时，扬起一抹标准微笑，头轻轻上挑，顺势再附和几句。很好的将自己的紧张藏匿了起来，像是一个优秀的解手，知道如何去根据不同的人做出自己的最优解。
站在餐厅里，齐染发现了一个问题，作为东道主，自己应该向秦柒做出一定推荐，可是自己对于这个餐厅的开发可谓是探求甚少，之前吃过的几次都。。。很难吃。
“嗯，有什么推荐吗。”秦柒扫视着周围眼花缭乱的菜品，只是越看眉头越皱。
呃。。。小番茄炒黄瓜？火龙果炒土豆？还有这是什么黄乎乎的一。。。坨？
“那是。。。奥，山药土豆，山药土豆”齐染深怕秦柒不相信，刻意多说了两遍。
“晚上，晚上吃面嘛，这些都是食堂阿姨中午的剩菜自由发挥了一下，面还是好吃的。”齐染担心秦柒掉头就走，连忙说着，指了指3号窗口的面。
“哎好，您的两碗面。”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碗面，目测色泽可以，上面还撒着几根香菜，应该还行。这将是齐染今天对于自己最大的失误判断。
“你快尝尝吧，应呃之前吃还行。”齐染磨了磨一次性筷尾，递给秦柒，又开始磨自己的。
面条顺着秦柒的筷尖被挑起一根，细细品尝。
“怎么样？”齐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
“嗯，还行。”秦柒面不改色的咽下了面条。
实际面条没熟，中间有点夹生，而且盐放多了，有点咸。但看见齐染一会儿瞥一眼的表情，自己还是说了违心话。
应该是因为今天被齐染护在身后的样子飒到了吧，秦柒闭上眼，脑海里便能浮现出今天大厅，齐染一把将自己与内个禽兽分割开来，脑后的马尾还在随着主人的铿锵输出而上下甩动，明明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却能够把自己牢牢护住，中间甚至不忘给自己个肯定的眼神。
之前回到了那个明眉皓齿站在自己面前，眨眨眼说没事的老师，我妈说了最迟3天一定解封的小屁孩。
都是一样的眨着眼，眼里承载着一样的星星，用她那娇小的粉唇却可以说出令人安心的话语。一直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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