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醉音猛地甩开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禁忌，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紊乱的气流。终究，还是言卿月赌赢了，她赌她舍不得。
“月儿……”蓝醉音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底是深可见骨的伤痛，“为了你那所谓的心愿，你竟真的……宁愿我死？”
周遭的空气因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骤然炽热，仿佛有无形火焰在燃烧。蓝醉音深深地、绝望地望了言卿月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万年寒冰骤然炸裂，碎冰下是汹涌的岩浆。她决然转身，背影萧索孤寂，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之上，将那令人窒息的热浪也一并带走。
随着她的离去，言卿月下颌那骇人的青紫与灼痛瞬间消散，肌肤恢复光洁如玉，仿佛从未受过任何伤害，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言卿月紧绷的肩颈骤然松弛，长长舒出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薄薄一层冷汗。然而，方才蓝醉音离去时那最后一眼，如同冰锥刺入心口，带来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眉。
强者，岂能被情绪所左右？强烈的爱憎皆是弱点，是足以致命的破绽，会被敌人毫不留情地抓住、利用。像蓝醉音那般深不可测的存在，怎能如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那般浓烈的情绪？委屈、伤心、乃至最终化为灰烬般的绝望……这不该是她的模样。
自踏上仙途伊始，言卿月便时刻告诫自己：大道无情，任何多余的情感牵绊，无论是于人于事，终将成为阻挠她登顶的绊脚石，必须斩断。
昔日收那三名弟子，亦不过是感应天地启示，顺势而为。她曾最看好那小徒弟的灵性与心性，然而天命难违，天地竟要她亲手扼杀这份希望。作为换取力量的代价，她迎来了九死一生的雷劫，最终踏着牺牲的尸骨，飞升成仙。
那么如今横亘于前的蓝醉音，究竟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劫难，还是天道降下的又一重冷酷考验？无论如何，凡阻她道途者，唯有一个结局——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殿内气息微动，言卿月立刻收敛心神，警惕望去。来人并非去而复返的蓝醉音，而是那位名唤小莫的少女。
小莫无声无息地走入内室，步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齐胸襦裙，外罩一层月白薄纱，墨发挽成双环髻，却依旧面无表情，眼眸空洞得像两潭死水。她开口：“你可以叫我小莫。主人需闭关静养，命我前来守护……看顾于你。”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
言卿月心下冷笑，解下外袍随手掷于床榻，迤然落座，挑眉问道：“我若歇息，你也要在此看顾不成？”
小莫闻言，机械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依旧毫无波澜：“非礼勿视。但你若离开我百步之外，我自会知晓，并将你带回。”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言卿月侧卧于锦榻之上，目光落在小莫挺直却僵硬的背影上，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小莫，我与你家主人，究竟是何关系？”“你神魂有损，记忆不全。主人有令，前尘旧事，需待你自行想起，我等不可妄言。”小莫的回答滴水不漏，显然是早已设定好的说辞。
“那……如今的仙界是何光景？这宫墙之外的迷雾，又究竟藏着什么？”言卿月换了个方向试探。
小莫再次沉默，如同入定的老僧。言卿月知从她口中再难问出什么，遂闭目假寐，不再浪费唇舌。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沉湎之际，小莫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人性化的劝诫：“你若真想知道，何不亲自去问主人？她虽动怒，但你若肯……肯稍加软语，她的气性便消了。或许……便会告知于你。”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主人现今……状况殊异，她很需要你。”
言卿月羽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依旧紧闭双眼，假装已然入睡。要她去哄蓝醉音？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蓝醉音蛮横地将她囚禁于此，阻她修炼，断她道途，如今竟还妄想她俯首帖耳，温言软语？荒谬！
若蓝醉音当真不顾一切要与她动手，即便不敌，她拼尽全力，也未必不能周旋几个回合。
然而，小莫的话似乎并非全然虚假。接下来的数日，蓝醉音的气息果真彻底沉寂下去，再未现身，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宫殿的某个角落。
小莫终日静默地守在门外，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微风拂过，带来周遭白玉兰花海馥郁的香气，其间似乎又夹杂着几缕难以辨明的清冷异香，萦绕在小莫周身。花瓣纷纷扬扬，无声飘落，覆盖了亭台楼阁，铺满了青石小径，甚至连澄澈的湖面也缀满了点点白帆，放眼望去，一片冰雕玉琢的纯白世界，恍若提前降临的凛冬，隔绝了所有生机与色彩。
小莫惜字如金，言卿月大多数试探都如石沉大海，得到的回应无非是“此事需问主人”或“主人不许透露”。
这日，言卿月反手阖上房门，决心再次尝试运转周天，凝聚灵力。此次，她引导得更为大胆，周遭灵气汹涌而至，汇入经脉，其势浩大磅礴，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受控制的狂霸之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就在灵力即将失控反噬的危急关头，一股极为温和醇厚的力量悄然介入，如春风化雨，轻易抚平了躁动的灵流，并引导着它们温顺地归于丹田气海。
危机解除，言卿月蓦地睁眼，看向前方——伫立在那里的，并非预想中的蓝醉音，而依旧是面色冷淡、眸光空洞的小莫。
言卿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下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她以为，以蓝醉音对此事的激烈反应，必定会亲自前来阻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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