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知交

不日便是中秋佳节,城中街市正为即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届时,那条贯穿皇城,位于永宁城中轴线的玄武大街将会悬起大大小小的花灯,烟火长燃,游人如织。坊间传言,宫中的贵人们都会身着华丽绸衣,乘宝马雕车出宫来看。

一千年前的灯会,林予遥也颇想亲自去看看。

这日,林予遥同林秉安习过武后,二人正坐在台阶上休息。突然,林秉安把胳膊搭在林予遥肩膀上问她:

“阿遥,过几天便是中秋了,兄长陪你去看灯会如何?”

林予遥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个激灵。她在心里默念“亲哥亲哥亲哥”,调整了一下语气表情,回答道。

“那必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扭头看向他,却发现那张清秀的脸庞居然离自己这么近。他的发丝微乱,眼睛在望向她时,总是那样的暗含笑意,似一汪春水,宁静而温柔。

她一时竟看呆了。

“那兄长带你去买两件漂亮衣服吧,你自己选。”

林秉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搅乱了她翻飞的思绪。

“啊不用不用。”她忙回答道,“够穿。”

她原本的家庭不算富裕,平时在家懂事听话的她,为了不让母亲破费,早已习惯了拒绝那些没必要的开销,更是因为不好意思,或是为了不欠人情而拒绝亲戚朋友的好意。

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不用”“没事”几个字,几乎都成了她在面对他人好意的条件反射了。

现在也是一样。

林秉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往年逢年过节,可都是蹦着跳着要去买新衣服的啊。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么?一定要和兄长说,我去打他去。”

林予遥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兄长,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在朝中上班,不是,领俸禄,也甚是辛苦,我也不能随意挥霍,衣服这东西,够穿就好。”

林秉安噗嗤一笑,揉了揉林予遥的头,“阿遥长大了呀。既然这样,兄长更要奖励你了。”

他猛地站起来,拉起坐着的林予遥,“走,领你去集市!”

“诶诶诶,你慢点,诶!”

“诶不对啊,哥你走反了!”

“没反!”

林秉安领着林予遥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扶着她直接上了把头那户人家门口停的马车。林予遥忙掀开帘子,把头伸出来。只见他飞跃上马,微微一笑,大喊一声:“驾!”

林予遥:?

她瞥了一眼那户人家门口挂的匾。上面赫然写着“张府”二字。

哦,认识吧。

哈哈,那我暴走过的几公里算什么,蒜蓉大虾么。

马车飞速的行驶着。她坐在车里,垂下眼,叹了口气。

在林秉安的无条件宠爱下,小林姑娘无忧无虑,从来不会考虑有关钱的问题。想必从小到大,无论经济条件如何,她要什么哥哥就会给买什么。

她不懂生活的艰难,挣钱的不易,因为她生活在爱里。

而让自己过早就体会人间疾苦的原生家庭,对她就是不爱了么?

当然不是。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也有各人的命数。林秉安的爱未尝不是一种无条件溺爱,而自己又未尝不是能更好的融入社会,面对现实。

毕竟,林秉安是真的能护小林姑娘一辈子,而父母却只能送自己一程。

到了商铺,立马就有店员围上来,拉着林予遥去展示最新款衣服。

“姑娘生的这般俊俏,快来看看,这都是最近时兴的款式……”

林予遥被推搡着向前,她忙回头望去,只见林秉安靠在门框上,眼含笑意,抬起手拎着他的钱袋子晃了晃,示意她自己有的是钱。

她也笑了。

既然如此,她可要好好薅他一把。

这样毫无顾忌,随心而行的日子,她从未体验过。

挑好了几件衣服出来,林予遥又相中了沿街摆摊的各种小吃。她在前面拿,林秉安就默默的跟在后面付钱。

他刚付完上一包糖炒栗子的钱,前面的林予遥突然跑回来,举着一串糖葫芦问他:

“吃吗?”

林秉安看着她,噗嗤一笑,咬走一颗。

然后下一秒被酸的呲牙咧嘴。

看着把嘴塞得鼓鼓的,正笑话他的林予遥,林秉安略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打发她走。

“阿遥……不爱吃东西的,更不吃酸的啊。”

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林秉安心想。

最近的阿遥,就好似突然换了个人一般,莫名想学武,莫名变得贪吃,莫名疏远自己,性子也变得冷淡,不爱说话……

可他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让她自己在家觉得孤独了?或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出去被人欺负了?”

林秉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天色渐黯,玄武大街上游人越来越多,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丝绸、瓷器、古玩等各式珍奇物品吸引了许多行人伫立观赏。几个江湖人正在表演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等绝技,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笑声在街上回荡。满城灯火高悬,各式各样的花灯将这一方阔无边际的黑夜照的犹如白昼。

而天边,一轮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拂过这天下每位辛劳之人的脸庞。

林予遥和林秉安走在这条繁华街道上,穿梭于拥挤的人群。她正穿着那日林秉安为她新买的衣裳,头发用一根玉簪简约的挽在脑后。而林秉安依旧是平常朴素打扮,头上别着同样的玉簪,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上面有他自己题的字——

“也无风雨也无晴”。

街上的人实在是多,拥挤之中,二人竟走散了。林予遥也不好再动,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在过往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他也在街对面张望,忙跑过去,一把抓住他宽大的衣袖。

“找到你了!”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一惊,手中的花灯滚落在地,里面的烛台倾倒下来,竟点燃了那纸糊的花灯。

林予遥这才看清对方并非林秉安,只是穿衣身形皆有些相似罢了。见火愈燃愈大,她连忙将那男子拉开,四下没有水或沙土,等到那花灯燃尽,火也就灭了。

谁料他一把甩开她的手,面具也掉了下来,一边大喊着“我不和你回去!我不和你回去!”一边还往后退,眼见着就要退到火堆里去了。

林予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使劲把他拽回来,说道:“好好好不回去不回去行了吧大少爷,你先过来。”

好说歹说,终于把那男子硬拽到安全地带。林予遥看着他,少说也有二十几岁了,但怎么感觉有点傻。

那男子正了正色,问她道:“你是何人?”

“我叫林予遥,额刚才真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花灯,要不我赔给你一个吧。我认错人了,把你当成我哥了。”

“哦,”那男子的表情舒缓了些,“没事,不用赔了。”

他又戴起面具,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过头来问她。

“你刚才说,你名为林予遥?”

“啊,对。”

“轻言?”

“啊是我的表字。”

他仔细端详了她一番。

“和轻舟也不像啊。”

“这位兄台,和家兄相识?”

“嗯。”他说道,“我姓李,单名为凭,字君归,是你兄长的知交。你可是和他走散了?”

李凭?

这个名字如同炸雷一般响在林予遥的脑海里。她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腼腆男子,实在是难以联想到他被逼谋反,上吊自杀的结局。

而现在,这个活在史书中,活在代代人口中的男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和她说话。她刚才,还使劲拽着他的衣袖,还烧了他的花灯。

那男子看着她震惊的眼神,笑了笑,说:“对,我是太子,就不必行礼了。”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知交?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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