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嘻嘻

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

季云派人追查打探陈灼华的身份,却发现查无此人。他像是凭空出现在戍阳县,凭空出现在李悦的身边。衙役走街串巷问遍百姓,见过他的人也只有李悦的那户姓王的邻里。

一个只在李悦需要时出现的男人,只有寥寥几人见过的人,实在太过可疑。

说到这,季末有一瞬间地停顿。江生敏锐地察觉他的迟疑,问道:“后来呢?”

陈灼华是个新鲜名字。她早上翻看卷宗时,并未被记录在册。显然,季云当初查案时一定对县衙有所隐瞒,或者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人最终被县衙除名。

他思考片刻,最后道:“我也不知道,父亲没在我面前提过,我想应该也没跟县衙里说。当时有几天他每天回来很晚,我有一次偷偷跟着他出去,才知道这件事。那时我已时常跟着父亲出入县衙刑房,发现县衙里的人都不知道,便猜测父亲是一个人在偷偷调查。”

江生:“你没告诉别人?”

“这是什么话,”季末摸摸脑袋:“他可是我爹。而且老头子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他暗中执行什么任务,万一乱说坏了他好事,还不把我屁股打开花!”

他说的有理有据,有情有义,江生笑笑:“你还记得是哪几天吗?”

季末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就听人悠悠道:“偷偷跟过去,被父亲发现就会被骂被打屁股,季典史想必记得很清楚吧?”

江生话语中警告意味明显,季末斟酌片刻,还是如实告知:“在张则一案后不久,大概就是冬月初一前后那些天。”

“那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

季末意识到自己正被江生审问,有模有样地认真思考过后才回答道:“有人想对李悦动手,陈灼华帮了她。我那会儿真的挺怕季云的,躲得远远的,只看到陈灼华带着李悦离开的背影,我爹喊了他一声,我才知道他叫陈灼华,不过人理都没理我爹。”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就没了音讯,老头子不再晚归,张则一案没查多久,最终还是尘封在刑房的书架上。”

他说,直到三年前季云在追捕某个越狱逃犯时被杀害,他接替了父亲的工作,继续追查这个案子时,发现陈灼华这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无论李悦、张影还是那位王大哥,都不再见过他。

渐渐的,连他自己也不再坚持,直到李悦那一死,将前两桩案子再度翻出水面。

但是李悦与前两个人完全不同,张则一案后,不出三月,李悦便搬离了张则家,将屋子留给了张则的父母。

她选了一处偏僻的郊外,盖了木屋,不再与人为伍,就这么过了四年。李悦身边除了张影,似乎没有别人,只偶尔到镇上,也只是匆匆来去。

季末到底没能找到是谁想杀她。

“王县令的尸检怎么样了?”

她话题转变的突然,季末愣了一下,随即道:“今天下午出结果。”

说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江生点头,饮尽了凉茶,向季末道谢。

季末自然道不用谢,有事尽管吩咐。

江生很满意他的工作态度,遂让季末跟她上街,带路红月楼。

红月楼是县里最大的商铺,自然建在最繁华的街道。季末没想到江生第一个要去找的人是江时,领着她七拐八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江时还在不在红月楼里做事。”

江生也拿不准,只打算先去瞧瞧。江时——她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那个曾经出现在江鹤口中,甚至在天机阁年轻一辈中声名极盛的名字。

那个曾带着她偷偷往山外跑的少年的名字。即使她那时候才四岁,仍然记得。

所以哪怕他是他的概率那么小,江生还是要去确认。

昨晚的命案没有对县城里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良安街仍然人来人往。季末带着江生来到红月楼前,指了指那幢高楼:“就是这。”

他不说江生也知道。那楼前立着高大的装饰性牌楼,一边雕刻着五只蝙蝠,寓意五福临门,象征着长寿、健康、富裕、平安、人丁兴旺及子孙满堂,另一边则简单粗暴地刻着招财进宝以及大把金元宝。

而后是一个巨大的牌匾,笔走龙蛇地写着“红月楼”三个大字,渡了金,江生老远就看见了。

当然,除了这般一眼就叫人瞧见的做派,还有那么些不太显眼的。比如蹲在二楼一边掰着一颗大红果实,从里面剥出粒来,一边幽怨瞪着玄七的玄九。他的视线偶尔扫过窗外,江生觉得他大概在看自己。

再比如靠在窗户旁,疑似监工的冷脸玄七。他的冷脸一致对外,倒是不一定是对她。

江生身形一顿,旋即抬头望去,果然三楼窗旁端坐着某位翩翩公子,正与——江生掰着手指,想:大抵是玄十一。那个虽然是护卫却长着一张读书好儿郎般的书呆子脸,此刻既不提刀护卫左右,也不读书,而是陪着傅屿品茗。

两人相对而坐,各执一白瓷杯,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这样,傅屿还离不开他那把折扇,手臂搭在窗沿,指尖松松垮垮地捏着。

江生才看他两眼,他就像敏锐的鹰隼一样发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过脸,眉眼弯弯地看向她。

隔了太远,江生看不清他眼中意味,但不免心中讶异又有些紧绷。一是惊讶他会出现在此地以及这猝不及防的重逢,二是担心被他认出来,或者他早已认出自己,毕竟她并未在自己脸上做什么遮掩。

本来以为客栈那一晚是永别,谁知命运这般弄人,让她最不想见的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

还没说上话,江生就觉得自己落了一个把柄在对方手上。

她又将视线落在玄九身上,两人不经意碰上,江生想起自己走时还顺了人家衣服,虽在留下的那封信中解释了缘由,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她后退一步。

“怎么了,”季末就落后她半步,在她斜后方,江生这一退直接把他脚踩了:“陈县令?”

他的手轻扶着江生的手臂,替她稳住身形。

“谢谢。”江生顺着他的姿势一个转身,一本正经道:“季典史我们回去吧,本县令有些头晕。”

季末比江生高出一些,江生说这话时头微微仰着。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未开口,便见一人影从二楼翻身跃下,稳稳落在地面,惊起一地尘埃。

再眨眼,那人已到眼前,是个冷脸小哥。冷脸小哥的背后,那二楼又翻出一个人影。

季末正要莫名其妙地问来者何人,就被莫名其妙地请进了红月楼。

字面上的莫名其妙。

那人先是毕恭毕敬拱手行礼,谁知竟是先礼后兵,不过简单问候了陈县令两句,不仅对他不假辞色,更是对他们俩毫不客气。

季末眼一睁一闭就见陈县令被人打横抱起,一个转身就要跑远。他心中警铃大作,拐卖?谋杀?下一个王谦?

光天化日!朗朗乾——

八个字还未在季末脑中飘过,身体正要追出去,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两瓣屁股,两瓣扭着的屁股。

旋即季末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让人扛起来了。

哦,扛起来了。

哦...啊?

紧接着,季末的脑袋顺着那人的动作摇晃两下,他还什么都看不清,甚至来不及哀叹世风日下,竟敢当街强抢少男,就被人带着翻进了红月楼。

待那人停下动作,将季末从肩膀上放下来,他还有些晕头转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景象。

装饰——季末环顾一圈,毫无装饰的房间中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杂物,门窗封闭,他转了几圈也没看到他的县令在哪。

而此时,装饰清雅的房间内,玄十一已经从位子上起来,江生应邀坐在席间,桌案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茶具,白瓷杯中盛满了澄澈的茶水。

她微微低垂着眉眼,白玉般的指端轻轻摩挲着杯沿,一向从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江生的对面坐着面若冠玉,目中含笑的傅屿,正定定地看着她。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然而除了傅屿,她还感觉到一股哀怨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背后。她想,大概是刚刚爬上来的玄九。

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他窸窸窣窣从衣服中掏出半个石榴接着剥的声音。

终于,江生抬头要看自己的前老板,谁知一张俊脸还未跃入眼中,眼前就出现一张被摊开的皱褶信纸。

江生看看那纸,又看看纸后的傅屿,仍然在笑。

她一眼认出,那是她留下的那封手书。

“怎么了?”她讪讪道。

“怎么了?”傅屿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又轻声道:“你要不睁大眼睛看看呢?”

江生睁大了眼,又闭上了。

那时她要走,哪里会管身后事,只在信中写道:“虽傅公子还欠我七十两以及一天工资未发,但本姑娘也非好财之徒,公子要养一大家子人实属不易,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世上哪有人是容易的?请务必记得这笔钱,日后相见再还。”

下面跟着几行小字:还有利息~

在此之前,我先取衣服两套良马一匹,虽然我才入职一天,但是大家的就是我的,感谢大家倾情相助。

最后还潦草地画了一个笑脸。

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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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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