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火

“睁眼。”傅屿的声音有些近。

江生睁开了一只眼。

“另一只也睁开。”傅屿的声音更近了,脸也在眼前逐渐放大。

江生又把眼睛闭上了。

“不辞而别,偷人财物,顶替身份,”傅屿慢悠悠道:“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就这点骨气?”

“那晚不是你看着我走的吗……”江生睁开眼,小声吐槽,她拿的东西也是征询过主人意见的。

不待她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就被一个小东西砸了肩膀,不痛不痒。

傅屿也跟着用折扇敲敲桌面,嘴角勾着的弧度下压,脸色严肃起来,一副正经样:“接下来你说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什么?”江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又给人砸了一下。

只听玄十一等人拿着剑鞘戳地:“威武——”

俨然是一副县老爷审问犯人的架势,只待衙役将她押下,而那受害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告于她,求青天大老爷为他主持公道。

下一秒,玄九就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江生看向他,视线扫过他掌心捏着的东西,才意识到刚刚砸自己的是玄九掰下来的石榴籽。

只见玄九潇洒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拱手作辑,却面露坚定之色,俨然一朵傲然不屈,凌风而立的花骨朵。

“大人!请为小的主持公道!”

傅屿折扇往桌上一拍:“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玄九以袖掩面,痛心疾首道:“此人乃是我同僚,我与之交情甚笃,谁知那日与我推杯换盏,待我睡下,偷去草民两套随身衣物!如此心思,实在可恶!”

他指了指江生身上那件衣服:“此人还穿着偷来的衣服招摇过市!”

他说的绘声绘色,声线起伏,饱含感情,令人动容。

别人动容不动容的不知道,反正江生看傅屿是动容了。

他本就是爱笑的人,此刻虽压住了唇角的笑意,但声线已经柔和起来:“是否确有此事?江十九,想好再回答。”

“什么玄九江十九的?不认识。”江生只管摇头。

“大胆!”玄九又道:“还敢狡辩!不若将那衣物脱下,外衣内侧可是用暗线绣了草民的名字,到时看你还如何脱罪!”

“什么!你竟还有后手!看来如今是留你不得了!”江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掷出了什么东西,直直砸向玄九心口。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玄九向侧方倒去,刚好扑向玄七,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玄九颤巍巍地伸手握住玄七的手:“待我走后……照顾好公子……”

语毕,两眼一翻,不动了。

玄七伸手去探他的颈侧脉搏,结果那人突然睁眼对他眨了眨,又闭上不动了。

而其余人几乎是对江生抽刀相向,谁知那人竟还勾着唇,哈哈大笑道:“和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他们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自家公子竟然还在她手上!

只见那人半身翻过桌案,正用两指抵在傅屿喉口。

玄十几等人不禁眉来眼去。

玄十四疑惑:俩指头能干啥?

玄十五:谁来懂懂她。

玄十一:要不说你读书少傻得很呢,她指头里肯定夹暗器了,不然咱公子能被她给吓住?

玄十四皱眉:你俩说啥呢?

玄十五看向玄十一:你说啥呢?

玄十一不理他俩了,他看向江生:“放开公子!”

江生侧过脸去看还端坐着的傅屿,姿态闲适,手中还捧着一盏茶。

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润。江生顺过傅屿搁在桌上的折扇,以扇柄去挑他下巴,问道:“季末呢?”

地上躺着的人举起手,似乎是想回答。傅屿瞥他一眼,歪了歪头:“动他会怎样?”

“别动。”江生认真道。

“我靠!”玄九拍开玄七,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你居然是为了那个男的才陪我演的!我不跟你玩了!”

江生耸耸肩,无所谓地将折扇扔回桌面。

“让我算算,”她说着,从指尖抛起一枚铜板:“他在……啧,怎么真把人家关起来了。”

铜板落回掌心,她心中已有答案。

“我想在你们商铺里找个人,傅老板会帮忙的吧?”江生想了想,将铜板丢到傅屿手中:“提前谢谢你。”

说完,她本想翻窗出去,后面又觉得虽然是假冒的,但好歹是个县令,于是穿过一群面面相觑的玄十几,推门出去。

她没法算出季末具体的位置,但是能有个大致方位。江生出了那间茶室,顺着楼梯下到了二楼,往西南角走去。

二楼很大,各类商品分门别类,琳琅满目,人来人往。

江生推了好几扇门,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推到一扇挂着锁的木板门。

她杵在门口瞪了那锁好一会儿,才伸手打开。看得出来玄九并不是真心想关着季末,锁都没扣上,钥匙也还插着。

江生将门一把推开,看到的不是为了出去而急得转圈圈的季末,甚至连季末一丝紧张害怕的情绪也没有看到。

因为她根本没看到季末。

但是江生对自己的卦很自信,于是踱步而入。仓库比较小,里面堆满了物品,应该不是楼里主要存储的地方,仅是供应二楼的需求。

她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待她探头,果然看见了季末。

不过此刻他身边散落着不少果皮,以及各式各样的吃食包装。再看此人,歪歪斜斜地倚着一袋大米,一条腿屈起,一手抓着一个桃花酥,一手还往嘴里塞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看到江生抱臂而立的身影,还邀请她共同倚靠大米席地而坐,同他一起饱餐一顿。见江生垂着眼看他,当即两三口吃完了东西,拍拍手站起来。

江生上下打量他两眼,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最后无奈道:“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些也无妨。”

季末指了指一个箱子:“那个很好吃。”

“不行!”江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县衙不报销。”

季末哦了哦。

失望的季末被江生带回了县衙,疑似状态下滑,工作态度消极。

江生让他把仵作尸检结果整理好汇报给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苏承带着她交接县令的工作,江生忙活了一下午,也还未上手。

县令是一县之长,要管的事务繁多,三班六房的工作她都要熟悉。好在她学习和适应能力不错,不至于晕头转向。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苏承合上公务文书,让户房的典吏邱阳先行离去。正是秋季,户房刚征收过赋税,待县令核实过数目后要由官兵护送回京。

夏秋季的两次赋税都已征收完,县衙中还要派人回京核报今年的税收情况。

确认好人选,已经是夜晚,苏承便没再继续,起身告退。

江生正百无聊赖地拿着笔在纸上乱画,前方突然传来一句:“陈洱。”

她头也没抬:“谁让你直呼本县令大名的?”

苏承没理她,只是问:“考虑好了吗?”

江生笔锋顿住,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陈洱包袱中的那封信。

考虑什么,配不配合他们藏匿官银么?

江生只笑:“什么考虑不考虑的,你们不都做了吗?”

据那封信至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她不信陈洱没点头他们就真的等着。

“你知道?”苏承眯了眯眼:“那就配合点。”

“我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呢?”江生尾音很轻,似乎是真的在疑惑。

苏承对她的装傻没什么反应,只是低低笑了两声:“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好装。

江生无言片刻,没搭理他,起身离开。擦身而过的瞬间,苏承还是在笑,只是那笑意说不出的阴冷。

江生才不管他,她今晚还有事要办。

夜晚的风有些凉,江生径直往红月楼去。她记性好,白天走过一趟,如今已经轻车熟路。

拐进良安街,还未到楼前,就碰上了她想找的人。

江生倚着墙站着,隐在暗处。

不远处,张灯结彩下,傅屿驻足在一个算命小摊跟前,似乎在听那卦师说些什么。

今年天气冷的早,昼夜又有些温差,不到入冬的时节,天上就飘起细碎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行人的眼角眉梢。

玄十一替傅屿撑开一把油纸伞,挡住了风雪。

江生哈出一口气,看着白色雾气升腾,等了片刻,还是上前。

再不动弹两下,她就要冷死了。

她慢吞吞地向那个身影靠近,隐约听见那卦师慢悠悠道:“…舟楫济川,阴阳配合……”

江生再往前一步,声音更近了:“水火相交,必可互济……”

安于其位,不可冒进,进必招悔,知己而动,适时而动。

这是在算什么……

“小伙子你听我说…这事急不得,否则会有……”

江生从傅屿身后冒出来:“血光之灾?”

那人不理她,也不说话了。

“你就非得咒我?”傅屿微微侧身,接过玄十一手中的伞,将江生也纳入伞下。

暖黄的光透过灯罩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舟楫济川,阴阳配合”出自《易经》qvq

安于其位,不可冒进,进必招悔,知己而动,适时而动。这句是看视频看到的,但是不记得是哪个老师说的了,找到了会补充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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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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