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遇身上渗出血迹,借着月光虽然看不分明,但那氤氲开的甜腥味道充斥着姜或北的鼻腔。幸好高遇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他闷闷地哼了一声,算得上是对姜或北的回应,但声音却吃力。“你身上有药吗?我给你上药。”
高遇道:“我身上有个瓶子,里面是金创药,你帮我拿出来。伤口在背上,要劳烦你帮我把衣服解开了。”这时候却客气非常了。姜或北在高遇身上乱摸一气,那人气息明显乱了,调笑道:“姜或北,虽然我们之间坦诚相待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别趁人之危。”
“我看你伤得还是不够重,否则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姜或北把金创药拿出来,小心帮高遇解开衣服,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狰狞的伤口时还是吃了一惊。
窗户半撑,细微的风透进屋子里来,让这沉默的氛围变得重新活泛了些。“愣着做什么?被吓到了?算了,不要你来,我自个儿回去上药。”
高遇说罢就要强撑着爬起来。姜或北止住他的动作,道:“高遇,你未婚妻住龙潭虎穴了吗?你要受这么重的伤才能把她迎回来?”
“你吃醋?”
“不至于。”姜或北淡淡道。她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上药的时候不会手抖,轻轻撒上药粉,见男人纹丝不动似乎并不觉得疼。她好奇用手指轻轻在伤口附近戳了一下,那人立刻“嘶”了一声,道:“姜或北,你想谋杀亲夫?”
姜或北一时愣住,随即苦笑道:“我的亲夫另有其人,还轮不到我来谋杀你。”夜色是最好的遮掩,高遇看不见姜或北的表情,却在听了这句话后,莫名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他沉声道:“你还忘不了那个病秧子?”
“他是我拜过堂的夫君,忘不了又如何?”实则姜或北对那人早已淡忘,再过一段时间大约一惊想不起来此人的模样了。
“也是,毕竟你们拜过堂的,你对他念念不忘也正常。”
“对啊。好了,药上完了,高先生。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再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我看这几日你还是歇着罢。”想到这里,姜或北甚至有些窃喜。一月的期限,等他将养好身子,大约也差不多去了半月了。在得知了高遇有深爱的未婚妻之后,姜或北尽管是一个目标性极强的人,也终究对与高遇发生关系产生了抗拒之心。
“姜或北,你很想赶我走?”
“怎么会?我是见你伤重,怕好不容易上好药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旁人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高先生怎么也得先将养十天罢。”姜或北慢悠悠说道。她站在床前,风吹入袖,削薄的身形在白衣里格外纤细。
“不想和我要孩子了?因为想假死直接一走了之,觉得有了退路,是吗,姜或北?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高遇站起来捏住她的下巴,压迫感让姜或北避开了目光。
“你怎会如此想?你现在受伤了,稍有不慎就会把伤口崩开。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约定,你好歹也帮了我不少忙,是我和我弟弟的恩人,我心中自是万分感激,更加不愿意看到你做出这等伤身之事。”姜或北是懂能屈能伸的,见高遇语气不好,立刻放柔了语气说道。毕竟假死计划没有高遇的支持是不可能实现的。
高遇的手沿着她的下巴往下探去 ,放在她的腰间。他道:“我是不能动,你却可以。”他意有所指。姜或北恨自己领悟力太强,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暗骂到此人真是禽兽不如,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她方才已经是太过表露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引起了高遇的不满。眼下,必须先稳住他。她主动环住高遇的腰,依偎在他胸前,道:“你养好伤再说,你的伤口崩开,我害怕。”
高遇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姜或北,我实在拿你没办法。”
他终究没再纠缠,自顾走了。姜或北本来还以为还要同他费些口舌,最后也不一定能成功,没想到他竟这般容易就走了。心有余悸之下又觉得有些意外。屋子里仿佛还充斥着血腥味道,姜或北睡不大踏实。天明时才睡安心了些,却才没多久就被叫醒了,原是卓夫人请她过去,说高遇携未婚妻过来了。
姜或北依旧是一身低调打扮,口红胭脂都没涂。到了卓夫人那边,远远便瞧见高遇与一个女子并肩而立,好一对璧人。姜或北感叹道,不像自己,是雨天的污泥,亦是晴天的尘土,从来没必要被放在手中珍重对待。
卓夫人含笑喊姜或北过去,才走近便立刻着人给她端了椅子坐下。“行止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了,不知不觉就要成家了,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可叹我的玉堂,早早地就走了,丢下孤儿寡母的。”说罢她红了眼眶,用帕子拭泪,又道:“让你们见笑了。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行止!总算是苍天有眼,为玉堂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如今或北腹中已经有了玉堂的骨肉了。”
高遇眉头一样,嘴角泛起笑意,道:“是么?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夫人和少夫人了,玉堂兄弟若知晓此事,必定也十分欣慰。”
“是了,是了。”卓夫人连声赞同道。
姜或北默不作声打量着高遇以及他身边立着的女子。高遇说恭喜的时候真诚有余,被蒙在鼓里的人哪里看得出一切都是他做的手脚?而他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女子便勾着一抹浅笑,十分温婉的模样。看得出来,是她会喜欢的人。姜或北收起心底的黯然,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如此的失落。这的确是不应该的,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活着已经费尽力气了,何必奢望真爱降临?
“少夫人怎么不说话?可是哪里不舒服?”高遇关切问道。
姜或北低声道:“我只是见高先生和未婚妻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一时间想起了玉堂,有些难过。”
高遇的笑僵在嘴角。
卓夫人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行止今日既然过来了,就留下用午膳罢。左右也没有旁人,就咱们几个。你伯父今日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既然如此,行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或北有些心不在焉。她坐在卓夫人左侧,恰恰面对着那一对未婚夫妻。高遇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更是令她坐立难安。
卓夫人很是照顾姜或北,不停替她夹菜。才开饭不久,姜或北面前的碟子就堆了成了小山。高遇则是很有风度地照顾着未婚妻吃喝。卓夫人道:“听说行止的未婚妻同你是青梅竹马?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啊。”
高遇瞥了一眼姜或北,见她低头小口喝着汤。高遇道:“幼时缘分,后来不小心失散了,再见已是这数年之后,幸而兜兜转转能再次重逢。”
果然,连相遇重逢都这般有宿命感,姜或北想着。
卓夫人道:“看来都是缘分天定。就像或北和玉堂一般,这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高遇旁边的未婚妻突然开口道:“人与人之间都是要靠缘分的,我看或北姐姐亦是面善极了,想必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未婚妻叫做李晚心。
姜或北做贼心虚,含糊应道:“是了,我见妹妹也是如此。”李晚心站起来,道:“姐姐有孕在身,我便以茶代酒敬了姐姐这杯。成亲的事,还要劳烦姐姐帮忙了。”姜或北慌张站起身来,拿着茶杯回应。偏生这时有毛手毛脚的下人端了汤过来,与站起来的姜或北撞了个正着。汤水倾倒下来,姜或北被烫得发痛,正欲说什么,有人已经更快更急对下人喊道:“快弄些冰块来给少夫人敷着,速速请大夫过来。”
他立在姜或北一步之遥的地方,绷着一张脸,神色稍显冷厉地吩咐着下人们。姜或北皮肤生痛,卓夫人不断催促着下人们赶紧些。烫伤在右肩,大夫提着药箱过来,身后还跟着医女,这是高遇嘱咐好的。
大夫和医女配合查看姜或北的伤势,卓夫人对高遇道:“今日你们就先回去罢。”
高遇道:“是我们的过错,虽是无心之失,但也不能推脱责任,还请夫人容许我们在这里等待大夫看诊,等知晓结果了之后我们才能放心。”
“也罢。这也怪不到你们,都是下人们不仔细,这才伤了或北。你既想等,就先在外间坐着喝杯茶水。”卓夫人道。
卓夫人走后,高遇彻底冷下脸,对李晚心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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