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今天的心情还算挺明媚的,新一季产品的主题风格确定了下来,连同外设细配合作也谈拢了。
手机进了一条消息,意外的是大学学姐何昕苧发来的,约她一块儿吃个饭。
时野同她的关系不错,几年不见了,这个邀约,自然是要同意的。但没想到,到场的竟不止是何昕苧一人。
邹佟茼穿着件低领压褶裙,拿着小香风挎包,骄矜地坐在靠墙一侧,眼瞧着时野走进餐厅,抬手抚了抚衣领,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尖锐的声音霎时响了起来,“可好久不见了,时大设计师。”
时野看见她,脸色瞬间有些难看,锐利的眼神仿佛摄出了刀锥尖,随即冷笑道,“咱俩也不稀得见吧?”
邹佟茼脸色一哽。
何昕苧不是她们这一块设计圈内的人,也才从欧洲回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邹佟茼与她联系,并提出要约时野一块儿出来吃饭时,也不曾提到什么,现今一看俩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她脸色都犯难了,只能斟酌着讲话,“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吧?我去欧洲这么些年,刚回国,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我心里都记挂着你们这些老朋友,”她递给了时野一份丝绒宝蓝礼盒,“时野,这是专门给你选的丝巾。”
时野拎得清楚关系,何昕苧不是牵扯在其中的人,更何况这么久了才聚一次。所以她收敛了下表情,对何昕苧说,“谢谢苧姐,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何昕苧说,“我婆婆最近做了个大手术,还在医院躺着,我回来看望帮衬下,不过也待不了多久,工作项目一大堆还累积着没处理。”
时野点了点头,“回来看看也好。”
“倒是知道说别人?”邹佟茼在一旁冷哼一声,伸手搓捻着指甲盖上的油渍,“余老身体不适多久了,也不见得你去看望一下?”
时野冷冷地看向她,声音冷厉,“别给脸不要脸,上赶着找人吵架。”
脸不脸的字眼马上就戳中了邹佟茼,她唰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扯出刺耳的声响,“我怎么就没脸了?我的脸都是自己给争取的!”她下颚线绷出生硬的弧度,眼尾挑的老高,“时野,那件事都过去两年了。是,余老当时是有心帮衬我,你已经取得那么多成绩了,让我那一次又怎么样?再说了,后来余老也后悔了,不然我怎么会没当成她的儿媳妇?你呢,揪着那件事不放多久了,这一两年来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当不存在一样,心眼就这么小呢?!”
时野脸色沉了下来,很难看,她倒是忘记了这人,脸皮比长城拐角还要厚了。她看向何昕苧,“苧姐,不好意思,我下次再单独请你吃饭。”
何昕苧看了看邹佟茼,又看了下时野,眉毛都快拧出结了,最后,她只能冲时野点头,“好,下次约。”
邹佟茼伸着脖子看时野离开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多清高一人,从大学到现在,就没变过。”
何昕苧这边也快愁死了,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余老是大学的老教授,在设计专业首屈一指,当时挺照顾时野的。要不是因为时野喜欢女的,余老差点就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儿媳妇了。
她看向邹佟茼,问,“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了?”
邹佟茼嘴皮子一动,又止住了,刚刚是时野在,情绪上头了。回头理一理,究其到底,是她盗用时野的设计,何昕苧不是圈内的人,怎么解释,她是不会理解自己的。
于是转了话头,敷衍道,“就以前发生的一点矛盾。”
邹佟茼口中的一点矛盾在时野心里是个磨糙难平的大疙瘩,她两岁时爸妈离婚,她妈将抚养权丢给了时齐阑,而偏时齐阑是个不顾家的,做的最到位也大概就是每个月能准时往时野卡里甩个生活费。
余老是她所学专业的老师,不论学业还是生活,颇多照顾,时野打心底地说,也把对方当成了亲人一般对待。
融于信赖的底架,却遭了抵心的背叛,时野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时野打了个方向盘转弯,上了胡杨街主干道,她面容冷峻,忘不了当时她交了作品却反被诟责盗取邹佟茼设计时的场景,也因此,封堵了三年她递往国际赛道的路。
她将车停在了老城甘河旁,下了车,倚靠车盖站立一旁。她已经许久没抽烟了,现在却有点想尝尝烟味。她碾了碾指腹,还是忍住了。
河面上涡旋一阵一阵,黄昏时候,风变得清凉了些。
时野站了许久,思绪飘空。直至远处河岸洇出了朦胧的灰暗,她才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
八点?
她突然想起了随向聿,她忘了晚上约了对方的这茬事。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响了没两秒,那头便有人接起,低沉平静的一声,“时总。”
时野启动了车子,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事,给耽搁了。”
随向聿顿了一下,说,“没事,我还在等你。”
还在等你。
时野的心仿佛被戳了一下,温热的血液仿佛流通蹿往四肢,她恢复了点活力,说道,“好,我马上就到。”
时野将车子驶入了舜庭别墅区,缓缓地,视线映入了随向聿的身影。她将车停在了家门口,降下车窗,对随向聿说,“上车。”
随向聿抬头看见她,站直了身子,愣了一下,“要去哪里?”
时野笑了下,“跟我去个地方。”
随向聿没想到时野口中的地方竟然是酒吧,她跟在时野后面走进了“醉淀”。迷离闪烁的灯光扑在了四处,随向聿身材高挑修长,长相又清冷漂亮,偏她是个爱运动的款儿,一举一动很是率性养眼。在这圈中是格外吃香的类型。
打从她长腿迈进店里,周遭便有几双眼睛悄摸黏上她的身影了。
时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老位置,对随向聿说,“让你等了那么久,所以现在请你喝酒赔礼,”她把饮品单递给了随向聿,“不要客气,随便点。”
随向聿鲜少去过酒吧,但眼前这个场所似乎又和印象里的酒吧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没多想,接过饮品单,发现没有果汁,于是摇头,“时总,我就不喝酒了。”
时野拄着下巴看她,听到这话,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是不喝酒还是不愿意陪我喝?”一瞬之间,她又变得神色恹恹,转开了视线,“算了,不勉强你。”
随向聿看了她一眼,安静了几秒,最终还是招来服务员要了杯果酒。
舞台上换了支乐队上场,吉他架子鼓敲奏得翻飞,鼓弄得太阳穴蹿得一跳一跳。
随向聿看向了时野,能察觉出来,时野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低垂着眉眼,闷头喝酒,疏离而又淡漠。
正当她琢磨着时野,后背忽然蹭上了软乎乎的触感,她震惊,一回头,看到了画着浓妆的女人紧紧挨着她,吊起眼梢,捏着嗓音柔媚地说,“姐姐,一个人吗?晚上要不要疼疼我啊?”
随向聿惊得直起了后背,侧向一旁拉开与女人的距离。
时野冷淡的眸子扫了过来,眼神定在女人抓住随向聿手臂的部位,声音带着冰渣子,“眼瞎就去治治,没看到她跟我一起的?”
女人被她看得手指一抖,撒开了人,嘟哝,“凶巴巴的。”
时野瞥了一眼随向聿,似笑非笑地说道,“拒绝我的时候不是那么干脆?对别人,就欲拒还迎了?”
呛人的炮火轰得随向聿有些茫然,她唇角抿成了平直的弧度,喉咙动了动,想解释的话滚到了舌尖,最后还是沉默咽了回去。
等到乐队换了第二首歌,随向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从一开始就感觉的不对劲。这是同性恋酒吧?
她眉峰轻轻蹙起,说出的话沉稳而又清晰,“时总,您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
时野估计有些醉意上头了,脸颊飘了两坨粉红,摇了摇头,“就是想找个地方喝酒,然后就想到了这里。”
随向聿沉默了一瞬,眼瞧着她又招手要了一杯酒水,只得抬起胳膊摁住了她要拿酒杯的手,“少喝点吧?”
时野嘴角浮出笑意,反手抓住了她,蹭了两下,“我酒量还不错的,”她低头看着随向聿那双骨感修长的手,舔了下唇,“你手长得不错,真想试试。”
随向聿抽了两下,没抽回来,顺着话头说道,“试什么?”她抬起头,看到时野的眼神逐渐染了些炽热,她听见时野低哑着声音说道,“你说呢?”
随向聿仿佛听懂了,脑子麻了一瞬,舌头都差点打结,加大力度收回了手,你你…….
你了大半天,对上时野那张醉态媚动的脸庞,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最后只能板起脸,抿着唇别开方向看舞台。
时野掌心托着下巴,暧昧露骨地盯着她瞧,看着她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实在没忍住,哧哧笑了起来。
随向聿听见声音,迅速扭头看了她一眼,怔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么明媚生动的时野,脸上的笑容是纯粹而又亮眼的,眼眸微微下弯,像个干净爽朗的女孩。
从“醉淀”出来时,时野着实是有些醉了,脚下跟踩着棉花一样,一起一落的。她找了个代驾,先把随向聿送回了家。等她自己回到家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进了浴室洗漱出来,才发现随向聿给她发了消息,问是否安全到家了。
时野回了一条:到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随向聿那张红透了的脸蛋,忍不住伸手盖住脸,没一会儿,又低声笑了起来。她伸出胳膊捞过手机,搜索了随向聿的视频图片,一个一个慢慢地刷过去。
等到她隐约察觉到困意时,天色已经放亮了,晨光顺着窗户缝隙钻到了木质地板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看随向聿看了大半个晚上。
时野摇了摇头,感慨,自己都多大年纪了,惦记起人怎么还跟小年轻一个样。所幸今天是周六,她还可以闷头钻入被窝补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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