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的指尖是柔软的，指腹是温热的，她滑过内衣的肩带，侧褶量，缝头位置，她一一对应，眼睛似乎尺量一般，扫过每一寸肌肤与布料相贴的位置。
随着她的每一次动手，随向聿身上的汗毛就得多蹭立几根。
时野眉间缓缓折出纹路，说，“你放松点。”
随向聿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她只能尽量把注意力放在房间的一角虚点，调整呼吸的节奏，配合时野的工作。
时野放下了记录数据的线笔，偏头看向她，抬起下巴说，“你动一下。”
随向聿低下视线看着她，“怎么动？”
时野的笔尖晃了一下，“四处走走，坐下休息或者喝茶都行。”
随向聿想了想，指了指那个小型更衣室，问，“我往那儿动行吗？”
时野这回真乐了，理解似的点点头，“很不自在么？”
随向聿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身上挂着的布料太少，站着都觉得难为情。
时野挑眉，应允了，“那你往那儿动吧。”
随向聿眉间绷着的纹路消失了，抬脚往小型更衣室走。她的后背线条流畅精致，随着每一步的迈动，腿间绷出了韧度，弧度匀称秀美。时野在后面放肆打量，心想，这应该是得益于随向聿喜爱运动，才有了如此蓬勃的美感。
随向聿踏进了那个逼仄的更衣室，手一抬，便要将隔挡布拉上。
行将一半时，被一只手阻住了。她视线往下略一偏，看到了一脸好笑的时野。
时野眼底都闪出了细碎的笑意，乐得不行，“我让你动，不是让你换。”
随向聿眉峰微微蹙起，喉咙轻轻滚动，到底什么也没说。她配合时野说的尽量做了些自然的动作。
时野接着问了几个试穿的问题，版型贴合度、舒适压力度、托感度……倒是正经流程一般。
结束后，随向聿换完自己的衣服，出来时看到时野正坐在转椅上，伏低脊背低头修改设计稿。她拿着勾画笔在原稿上的缝头处圈画，又在各个数据旁边作了矫量。
忙碌之中抽出间隙，时野问，“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随向聿说，“知道。”
时野点头，又抽空看了她一眼，“天色晚了，你打车回去，注意安全，”她顿了下，补充，“车费后面再找詹助理报销。”
随向聿应了声好，出门前，她看了眼时野忙碌沉凝的背影。
她关上了门，封了那一点泄出的光。
时野这一忙，便忙到深夜，外边一片阒寂，寥碎的街灯似笼出了朦雾。她后仰靠在椅子，想到了今晚的随向聿，介于生涩与风致之间，有种奇妙的矛盾美学。她勾了勾唇角，笑意缓缓从眼底漾开。
再次遇到时野的时候，随向聿感到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只是略微的浅浅的那种罢了。毕竟差不多都要坦诚相对了，虽然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
她与时野隔了两个人的距离一块儿等电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时野先上去了，她回身转正，便看到了随向聿。
俩人目光磕上的一瞬，随向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时总。”
时野挑了一边眉梢，盯着她的脸，笑着说，“早上好啊。”
不知是不是那晚的影响，随向聿现在觉得时野的眼睛专注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点像钩子似的。她回了声早上好，转了个半圈，背对人站好了。
时野今天的工作安排不多，除开早上一个会，下午便是查看审核A组设计师提交上来的设计款。会议安排在九点半，主要是针对新招收的合作主播开展情况以及游戏款设计内衣下阶段的预放售事项。
时野在会上大多是严肃而冷漠的，她沉默地听着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汇报着合作主播的个人数据，听到随向聿的名字时，她抬了眼皮，盯着大屏幕上的各个模块数据。
随向聿其他方面都还行，但在线上产品订阅售出额度就有些偏低了，公司会有专项负责人安排合作主播的产品类线，再根据产品的预定售出作分析。
会议结束后，kyle姐招呼时野下班后一块儿去打高尔夫。
时野想到kyle姐上回铲掉的几块大草皮，礼貌拒绝了，“晚上有事，让沐林陪你一块儿去。”
詹沐林在旁边被点名，一瞪眼，心说你瞎瘠薄搁这儿霍霍呢，kyle姐那挥杆铲草的技术谁能架得住。下一秒，kyle姐在她脑勺后边亲切地喊，“小詹——”
时野乐了，无视詹沐林求助的目光，揣着手机走了。
打球好啊。
运动倍儿好啊。
于是她给随向聿发了消息：给不给个好运气，下午打羽毛球？
等她浏览完时尚资讯平台，时针都走了两格了，随向聿才给她回了消息：好。
其实时野真不像左乔甯认为的那样压根不运动，她平时也会稍微活动一下，但大多都是不怎么出汗的有氧运动。
球馆更衣室小的跟像给纸片人设计似的，跑两步都能直接糊墙上去。时野从包里拿出了球拍，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往球场走去。这会儿随向聿还没来，球场上的人不多，抽打羽毛球的噼啪动静稀稀拉拉的。
“嘿，在等人吗？要不要一块儿先打两局，”边上站着个蘑菇头发型的男生，冲着时野问了一句，“我等的人也还没来。”
嘿，嘿个得儿。
时野摇头拒绝了，本来就攒着体力指望跟随向聿多打两局呢。等她喝完半杯水又上了个厕所后，随向聿过来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随向聿说完看了看时间，“晚了十分钟。”
时野看着随向聿额头上的薄汗，估计是一路赶过来的，心里突然有点愉悦，“没事儿，等会儿打球多让让我。”
随向聿目光微顿，轻轻扬了唇，“好。”现在这个场合，她和时野倒真像普通球友一样，没不自在。
时野体会到了左乔甯口中打球技术好的随向聿，搁以往，她和詹沐林打羽毛球，不是抽着劲儿掐着对方跑，就是蔫了力气让对方来回蹿，一局下来，互相的球没接到几个，可着劲儿奔跑了。
随向聿发球力度很刚好，能瞅着时野的情况精准打出抛物线。来来回回接球，竟让时野也有成为了高手的错觉。
一场球打下来，时野觉得自己的刘海差点变成条形码，整个人跟刚从河里出来一样，哗哗流汗。从球网走到休息椅的十米距离，小腿的肌肉纤维跟弹簧有的一拼，绷紧松开，松开绷紧，密密麻麻的酸胀感。
她靠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呼吸间能感受到鼻翼的大幅度煽动。靠，估计有点难看，于是她抽出了毛巾盖在了脸上。
旁边传来了随向聿闷闷的短促笑声，时野抬手拨开了毛巾一角，瞅着她，“笑什么？”
随向聿指了指她脸上的毛巾，“我刚刚擦过的。”
时野拽掉毛巾一瞧，还真不是她的那条米白色，她也乐了，“哎，你都不提醒我就可劲儿笑，不太够意思吧？”这要是别人的毛巾，她估计得立马跑到厕所冲两把水。
随向聿似乎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了，“抱歉。”她刚刚就是看时野动作粗糙随性，跟之前精致干练的形象还是挺有反差的。
时野乐了，这人真是挺直的，逗一下也能正经回复，“没事，我开玩笑呢。”
随向聿把地板上躺着的球拍收拾好，走到饮水机装了杯水。回来后，发现时野把打球费用都一起结算了。、
她拿出手机，说，“多少？我转给你吧。”
“不——”话说到一半，时野心思一转，笑了笑，“还不如请我吃个饭。”
随向聿愣了下，点头答应了，“你想吃什么？”
“杂酱面油泼面担担面——”时野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突然就想吃面了，你觉得可以？”
随向聿笑了，“可以，吃哪家？我看中心广场有一家新开的牛爸爸。”
时野想了想，说，“有没有那种地道老牌的小面馆，就是那种味道劲儿劲儿的。”
随向聿听懂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想了下，“有，不过离这儿有点距离，在我住的那块儿。”
时野愉快地定了，“就吃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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