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等了三个时辰,眼看天边泛起了鱼肚皮繁织城厚重的城门重新打开,进进出出的百姓们排起了长队,腰间别着刀的官差打着哈欠开始了新一天的轮值,成勉始终没见出来。

听昨夜成勉与繁织城城主何益森的对话,二人似乎是旧敌,若是成勉落在了他的手中,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何益森此人,在下曾听说过,”陆玉成服了药,面色好看了些,靠在树桩上道,“他少时家贫,五岁丧父,十岁丧母,又被卖进洛阳一

家富户做差,后来那富户家败了,又恰好颜家军在洛阳招军,何益森便投入了颜家军中。”

“此人胆大,敢拼命,颜将军很快就注意到他,并将他提拔至副将。”

“然后呢?”赵艺翡知道,这里面定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转折。

然而,陆玉成却摇摇头,“在下久居长安,对军中之事知之甚少,只知此人在颜家军中威望颇高,在朝中的风评也极好,陛下……先帝曾将棉荷公主嫁于他。”

“只是不知为何,长安屠灭之后,他便与颜家军决裂,成了如今的仅次于安平城的繁织城的城主。”

赵艺翡抓住了其中的漏洞,“同州之变后,北赵宗室尽数被虏,他娶了棉荷公主,不仅没事,还成了南赵第二城的城主?”

陆玉成点点头,“当年亦有人怀疑,后来是棉荷公主本人站出来说,她的生母并非婉嫔,而是去世多年的燕贵妃,而这燕贵妃就是北辽和亲公主——阿穆勒姒公主。”

赵艺翡问:“这公主性情如何?”

陆玉成:“听闻是个安静温婉的,在宫中时也多不受先帝重视。”

赵艺翡点头,“这事绝非这般简单。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就是成勉与他翻脸的缘由。”

昨夜成勉说的那些事,大多都是些伤害脸面自尊的,若非厌恶至深,应当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但成勉又是个直性子,只做这些小儿科的迂回之事,怕也是有所顾虑。

赵艺翡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颜将军。

“陆公子,颜将军与成勉关系如何?”

“颜将军乃是成将军的舅舅,成将军自小离家,在军中长大,与颜将军的感情颇深,听说当年颜将军被辽军俘虏,成将军不顾自身安危,深夜孤身偷袭敌营,救出颜将军后,昏迷了足足半月,据说是差点醒不过来,成将军对颜将军的感情至深,足可从此处窥见。”

赵艺翡听明白了,她站起身,“这何益森怕是个狠辣角色,成勉决计不能落在他手中。”

何玉成也挣扎着要起身,但断了一只手一只脚不说,许久没有走路,一时半会也提不上力气。

赵艺翡赶紧扶着他坐好,“你别动,你现在就该静养,何公子,之前的话你并未给我个准信,我知你还有顾虑。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去,至少我得让你看看我是否有能力,值得你追随不是?”

何玉成:“公子,不是在下不信你,实在是此去凶险……”

“再造统一,会比这简单吗?若我这一关都过不了,我有什么资格与你谈论这些?”

赵艺翡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有主意了。”

*

成勉的确是被何益森抓住了。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城门关闭后不久,成勉的毒发作,就这一瞬间,他被人偷袭,膝盖中了一箭,腰上贯穿了一把滴血的刀,即便他很快吃了药,但重伤之下,很快就被人打掉了武器,押到了何益森面前。

何益森是清清楚楚看到成勉吃药的动作的,当即命人拿走了那两个药瓶 ,将成勉打入了地牢。

地牢中,成勉四肢被架上镣铐跪在地上,无力地低垂着头,整个人仿若是被水捞上来一般。

何益森坐在正前方,手中拿着一根铁棍,铁棍前端裹着泡了盐水的布条,一点点在成勉的伤口上擦过,

成勉似乎没有知觉,何益森不免加重了手中力道,布条直往伤口里钻,直到看见他脊背绷紧,手指颤抖才开怀大笑。

“成勉,你可知我等今日等了多久了?”

“我日日想,夜夜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将你绑来,你为何就是那般不听话又倔强?成心与我作对?”

铁棍从腰腹缓缓上移,最后挑起他的下巴,露出那张看不出原貌的满是伤痕和水泡的脸。

“成勉,今日我若再问你一次,你的答案是什么?”

成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唇角却微微向上扯动,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嘲讽音。

何益森离他很近,这声嘲笑无比清楚地落入他的耳朵,他猛然站起身,一脚揣在成勉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下,成勉整个人都往下倒,但身上的铁锁又让他整个人都被束缚在原地,何益森转身从燃烧的火盆中取了把剪刀,正怒气冲冲地朝成勉走过来。

就在这时,一男子匆匆从外面走来,大喊着,“城主,城主不好了!”

何益森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转身踹倒来人,居高临下地怒喝,“咒谁呢?!”

男人摔了个四脚朝天,又连滚带爬地爬起身跪在何益森脚边,“城主恕罪,城主恕罪,小的有要事要报。”

“什么要事都给我放一放,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何益森又踹了他一脚,转身往成勉那边走,那男人却并未走,而是起身,来到何益森身边,低眉顺目道,“城主大人,北边来人了。”

一听这话,何益森果真停手了,“站起来说话。”

男人起身,朝何益森走近,在他耳边低语。

何益森很快就脸色大变,放下剪刀就往外走,路过男人时,道:“你留在这里,切记,不准任何人进来,不准动刑。”

男人:“是。”

等他走后,男人四周逡巡了一圈,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何益森地位置上,狱卒给他换上了新的茶,男人喝了一口,顿时就吐了出来,对着脚边跪下的人就是大骂,“什么东西也敢摆在我的面前?重新泡!”

等人一走,男人又皱起眉头,指着对着四周守卫的士兵,苛责道:“你们一个个的,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这么没精神?不知道城主大人最是爱洁容不得不规整的东西吗?这副样子如何面对城主?如何看守住城主的重要犯人?”

“都下去,焚香沐浴,半个时辰内搞定这一切。”

男人是何益森身边最得力之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识得,因而没人质疑他的话,很快就出门了。

人一出门,男人的脸色就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钥匙从袖口滑到手心,他用这把钥匙解开了成勉身上的镣铐。

“抚军将军,抚军将军?”

成勉眼睛睁开。

男人将成勉背在背上,一边快速道:“抚军将军,我是来救你的,门口有马车接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把血淋淋的手绕到前面,扼住他的脖颈,用力之大,指尖深深嵌入皮肤,男人的脸色很快就青了。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我,您,您的同伴挟持了我的妻儿,还在我的书房内放了火药,我的身家性命全握在您同伴的手中,我这,我也是被逼的啊!”

“同伴?”成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困惑,脑海中闪现过很多脸,又很快就被他否定。

到底是谁?

一张脸最终浮现在眼前。

不不不,不会是他,他是那么的懦弱无能,胆小怕事,此刻怕是躲在哪里不敢出来。

可是,男人举起了他的手,衣袖缓缓往下滑,露出了他的小臂。

小臂上面,是三个红色的大字:跟他走。

落款:翡玉君子。

视线在那个翡玉君子上久久停留。

成勉手上的力道微松,男子抓住时机,快速道:“抚军将军,我们得快点,只有半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

男子跟随何益森多年,他的脸就是城主府的通行证。

一路畅通无阻。

就在快到后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快速又急切的脚步,男人回头,见大片火光往这边来。

他心里一咯噔,背着成勉,忽然间脚下生风。

门外,赵艺翡坐在一辆马车上等待着。

她坐在马车前面,一腿曲着,一腿自然下垂,手上上上下下抛着一个袋子,视线时不时落在紧闭的门口。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赵艺翡登时收了袋子,下马,紧紧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男人最终还是怕被何益森发现,将成勉放在半路上就走了,走之前替他指了路。

成勉估量着距离,心中知晓以如今自己的身体是不能在何益森到来前逃脱的。

不仅如此,还很有可能牵连到赵艺翡。

于是他拐进了另外一条路,却没想到那火光忽然转了个弯,去了相反的方向。

于是,成勉又往回走,打开了那扇后门。

*

隔着一段距离,赵艺翡与成勉对视。

赵艺翡缓缓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分别不过两日,他……

赵艺翡飞奔上前扶住他,却又顾忌他满身是伤,无从下手。

“你,你这……”

垂眸见她这幅模样,成勉勾了勾唇,“再不跑,狼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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